守卫们再次应声一遍。
王翊晨挥挥手,守卫们弯腰行礼退下。
王翊晨则转身,随着一小队人马往鸢居斋里去,踏过石板路,快走到卧房的时候,他放轻步子,小心推开门,跟听到声音擡头看过来的云露对了对眼神,走到床边,看着仍旧闭着眼昏迷不醒的江抚明,皱着眉叹口气,
“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怎的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云露苦着脸,也是哀愁不已,“不过好在今早已经能将药喂进去了,昨晚那才是吓人,口唇咬紧着,药啊水啊,一应入不了口……害。”
王翊晨叹气,听到这里就又心疼又气恼,咬着牙道,“我说我真是要训你们一顿了,小姐伤成这样,一问你们她是在哪受伤,做了什麽受伤的,一应又说不知道。”
云露听着,没有反驳,缩了缩肩膀。
王翊晨见状,收了收气口,其实他也从前也隐约听长孙苍凝说过,江抚明出门不喜欢带随侍的事情,于是转向又低声冲着江抚明教训道:
“还有你,江抚明!你整日又是怎麽回事,出门连个人也不带,明知自己受伤,本只是小小一道刀口,也不知去哪折腾的,添了一道又一道奇怪的新伤,还偏巧不巧都在原先伤着的地方,是嫌自己命太大整日找死觉着好玩是吧?你醒来就等着吃家法挨骂吧。”
面对王翊晨的怒气,江抚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无声回应。
王翊晨盯着她的脸看半晌,见她面上生气淡淡,胸腔起伏着呼吸的动作微弱,害怕突然就涌了上来,很怕江抚明那鼻息间的气息就这麽慢慢地越来越弱,直到彻底断了,安静成多年前他见到的王嫣然,躺在棺材板里的王嫣然。
想到这,王翊晨眉头即刻松动,鼻头发酸,脾气彻底消磨了去,无可奈何叹了一声,
“唉,罢了,还是不骂了,不罚了。只要醒过来,什麽都好,再出去闹随你,你反过来骂我也都随你。”
王翊晨说完,回应他的仍旧是安静,无尽的安静。
这安静持续了很久,直到秋水推门进来,“公子,老夫人那边找。”
王翊晨一直站着盯着江抚明看,看她的呼吸,闻言,拧了拧眉,转过身,好奇地问,
“母亲这时候找我做什麽?”
秋水不语,只是兀自退後,将门敞开了些,容王翊晨出去。
王翊晨也没追问着秋水不放,又回头瞥了眼江抚明,叉着腰屏住气,缓慢走出房间,待後面那条腿跨出门外了,才将手放于身侧,大步流星往长孙苍凝院子里去。
王翊晨不懂秋水神情,不代表云露看不懂。
云露看出来秋水心里揣着明白,等王翊晨离开後,後脚跟出去抓住了秋水。
房门刚才掩上,窗户便打开来,一道黑影翻入屋内,轻手轻脚靠近床边,伸出手,想要摸摸江抚明的手,摸摸她的额头,摸摸她的脸颊,最後那修长手指滞在空中停了片刻,只是扯着薄毯的边沿,将它往上带了带。
……
“诶,秋水,老夫人那边是出什麽事了,今早长孙公子来找了一趟,她便急吼吼离开了,到现在都没来看小姐,还将公子叫去了,到底所为何事啊?”云露问。
秋水垂头,跟云露言明,“为的是小姐的婚事。”
云露诧异地挑了挑眉,“如今小姐都这样了,他们还有心思谈婚事?”
秋水:
“这倒是不干心思不心思,是老夫人之前请来的道姑,那道姑给小姐和长孙公子合姻缘,起初听说结果并不好。说来之前老夫人生气便是觉着他们算得不合心意,好在那两个道姑也给了解局之法,说只要小姐和长孙公子去红坛寺诚心跪拜,每隔五日去一次,去了三次,便能求来缘分,若是再次测算能得大吉,便能成一桩好事。今日该是最後一次去红坛寺的,但小姐昏迷不醒,长孙公子便独自前去一趟,回来後,便与老夫人商议起小姐的婚事了。”
“难怪长孙公子一大清早来问我要小姐的帕子,原是带了信物,要去求姻缘。”云露说完,有些咂舌。
秋水看着她这反应,“你这是什麽反应,平时不是最喜欢见得长孙公子与小姐凑一块的吗?”
云露扭起眉,“是这样的没错……但,这次长孙公子的行径,不知道为什麽……我觉着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小姐这都还没醒呢,什麽好事不能等她醒过来自己做主,这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是有些急了。”秋水念了一句,转头轻轻敲了敲云露的脑袋,“不过这事还轮不到我们插嘴,先照顾好小姐吧。怎麽合庚帖是他们的事,咱们的事,是照顾好小姐,让小姐早日醒来。”
云露点头,转身走回屋中,只是刚打开门,便听得窗边传来“咔哒”的动静。
瞬间,汗毛竖起。
她想到这两日乾都内的血案,浑身发凉。
在原地站了会,视线扫过屋内一圈,确认视线范围内没有人,她鼓起勇气,跑了两步抓住烛台,一路往窗边跑去,用力掀开窗,发现外头空荡一片。
云露又低头扫视一眼。
——什麽都没有。
云露松了口气,放下烛台,绕回江抚明床边。
看过江抚明一切尚好,云露正要往後撤,突然看到床边被单皱起了一小团,那一小团往床内侧缩去。
但云露低头看了看,她的膝盖分明没有抵着那处床沿,没道理将床单压皱了去。
大抵是王翊晨方才来时弄皱的吧。
云露想着,用手掌将床单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