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
“谁有手机谁打啊……”
“所以到底谁打,咱们这麽多人,都一起打过去啊?”
“你打呗!”
“我打?行,那我打了,你们别打了!这是哪啊……报个地名给我啊……”
彼时萧陈秀趴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先前江国梓一吼,她是跑走了的,听到啤酒瓶破裂的动静後,她打转回来想救江国梓,但那歹徒力气大,一把将她推开,萧陈秀整个人的腰狠狠地撞上了掀翻的桌子边沿,她之前就有腰伤,撞得狠了,人趴在桌子底下动不了,几次痛得眼前发白,断断续续地目睹歹徒行凶的全过程,泪水打湿整张脸。
眼下她只能奋力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杂乱极了。
直到有人说了句什麽,骚动平息下来,有人又问了一遍,
“什麽?”
“人好像死了。”
……
江国梓是死在为江抚明庆祝数学比赛得奖的那天晚上的。
其实江国梓本来可以跑的,要不是因为江抚明摔在洒了满地的火锅汤里,江国梓双手拉住她,将後背留给了歹徒,自己又因为穿了皮鞋有点打滑,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也是从那天,江抚明泡在江国梓的血里面坐了二十分钟,又穿着带着江国梓的血的衣裳跑了两天,最终患上了晕血的毛病。
这一切的起源,不过是江国梓救下了那名家中着火的歹徒,却没有救下他屋子里的钱。
说来真是造化弄人,那名歹徒就是曾经江国梓穿越层层火海拼命救出来的,而他冲过来杀人时,呜哇呜哇叫着的,也不过是为他丧生火海的钱伸冤。
事实上那场火灾本就是他因为酗酒发疯自作出来的,他却始终没怪过自己一丁半点,甚至于上了法庭,依旧一身酒气自辩清白,不停地找茬说江国梓如何如何缺德,如何如何玩忽职守。
但结果不会因为他的狡辩而改变,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只是……代价怎麽换回人命?
江国梓再也回不来了。
江抚明睁开眼,眼睫颤抖着,冷不丁,嘴角滑入一丝咸苦味,她有些分神,擡手抹了抹,摸到一手湿润,她讷讷看着指尖的泪水,向空荡荡的卧房回望一眼,平静地保持了几个呼吸来回,最後擡手抵着心脏揉了揉,又试图感受喉咙和腹部当前的状况。
平静。
一切器官都按部就班工作着表达着悲伤这个情绪,而不是某处突然罢工,某处突然异常积极。
虽然她心中是有难过的,非常难过,但那种难过似乎已经有了正确的发泄方式,而不是一味地往身体各处蔓延,再在各处以异常的方式表现出疼痛。
江抚明呼出口气,头侧过来抵着墙,默默地想着江国梓,眼泪胡乱流,她也不急着擦。
不知哭了多久,情绪快淡下去的时候,窗外一道极轻的脚步声落地,江抚明听到後,扭头看过去。
段休瑾又翻墙进来了。
江抚明呼了口气,这才擡起衣袖抹了几下脸,“你怎麽来了?”
段休瑾拧着眉走近,下意识擡手,想替她擦泪,但手方擡起,在半空滞了滞,他转而收回,从自己的袖口抽出一方帕子,递过去,
“怎麽哭了?”
“我有些想我父亲了……”江抚明接过,擦了擦脸。
“不是牧野将军江信节吧?”
江抚明愣了愣,看向他,点头,“对,不是牧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