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恨极了:凭什麽?凭什麽老天不站在她这边?
那日夜里,玉抄书破天荒到了她的寝宫。
他阴狠问她:“是你麽?”
文见喜道:“是又如何?”
“我警告过你,不准动她。”
“不准动她?她算个什麽东西,也配我网开一面麽?”文见喜背过身,道:“你有弱点了,玉抄书。”
“有弱点的人,可不配与我为伍。”
玉抄书反倒是笑了,他道:“你以为离了我,你的手还能伸那麽长麽?”
文见喜刚要生气,画面又一转——
“娘娘,这是陛下赐你的白绫。”
文见喜倚桌而坐,幽幽冷笑。
玉抄书从暗处推着轮椅出来,道:“我说过的,让你别动她。”
“所以,你就要杀我?”文见喜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麽,她道:“听说,南边那场雨,是你三顾茅庐请阿童师父降下的。”
不是老天不站在她这边,是他玉抄书,尊贵的国师大人,不愿站在她这边,与她为伍。
他亲手,撕碎了他们的利益纠葛,也撕碎了那少的可怜的体面。
玉抄书不置可否,笑道:“你求我,我就救你。”
“怎麽?残了这双腿,还是这样贱,上赶着救人,你何时见过我求人了?”
在许多年前,玉抄书正是因为救她,废了这双腿。
但她是求过人的,她曾求以一道入宫为妃的圣旨救他身为罪臣之子的命。
玉抄书没有一丝被羞辱的愤怒,而是好整以暇,道:“你如今可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了,不过一个将死之人,竟然还能如此伶牙俐齿,我也算是活久见。”
文见喜不语。
玉抄书又道:“罢了,我且权当你是死鸭子嘴硬。入夜之後,我会命阿童在你这寝宫放一把火,你到时候跟着他走便可。”
“我走了呢?要去哪里?还是说暗地里待在你身边,继续供你差遣,做尽腌臜事。”
玉抄书似乎很高兴,难得心平气和道:“天高地远,都随你。”
他有意帮她,助她远走高飞。
可是她不想承这个情,她不需要他的怜悯。
她的父兄族人通通死光了。
她宁愿,就死在这里。
皇帝的圣旨下达的时候,她去过国师府了。
他在扶着那名女子荡秋千,眼神温柔得滴水,那水汇聚成汪洋大海,铺天盖地卷向她,溺毙了她。
她曾见过那眼神,年少时也领受过他这样的温柔。
只要想起这幅画面,她就没有斗的欲望了。
她将嘴扯出一个幽怨的弧度,冷笑道:“好啊,天高皇帝远,自有我的逍遥。”
不待玉抄书讲话,场面又做了变换——
偌大的宫殿中只站了一个红衣女子,冷冷清清。
文见喜将白绫丢上房梁,将头圈进系紧的白绫上,踢掉脚下的凳子。
她瞪了两下腿,挣扎着没了气息。
文见喜胡乱踢腿,碰到了烛台,便痛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