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才像是个虔诚的信徒那样,将那裂开的观音小心翼翼摆在一张空落落的供桌上,替观音擦掉脸上灰尘。
他拜了又拜,房间里寂静无声。
文见喜终于在那一高一低的头颅中彻底清醒过来,抹干了两颊的泪渍。
她已经不再指望这人的心情来茍活,轻骂了一声:“虚僞。”
先前随意丢弃了观音像,现如今又如获珍宝供起来,不是虚僞是什麽?
文见喜乜斜一眼,闭上双目,软着身子不再去看章来缚。
她整个人没了一点儿锐气,好像天生就是一副等死的模样。
就连刚刚那句骂话,也都没了点儿生气,就好像是说吃饭丶睡觉。
章来缚走到金丝笼面前,半晌道:“我没给你换大点的房间吗?我记得换了啊?”
文见喜眼皮没动一下,继续瘫软四肢。
男人忽然大声道:“阿卓,阿卓!阿卓!”
名唤阿卓的男子,即刻进门来,跪在章来缚面前,低头道:“大人。”
章来缚看着等候命令的男子,利落拔出他腰间的佩剑,道:“你没给她换笼子?”
阿卓低头,靠近剑刃,道:“大人,我……忘了。”
章来缚用剑尖擡起阿卓的下巴,笑意盈盈:“这小仙子都蔫吧了,赏你一条命,要不要?”
阿卓滞了片刻,道:“谢大人赏赐。”
随即,男子仰着脖子冲向了章来缚手中的剑。
一股热血溅洒在文见喜侧脸,落入她耳中,睁眼的功夫便凉了。
文见喜不像重逢时那样惊诧,平静道:“你又杀人了。”
章来缚恍若未闻,道:“阿文,贡品烂掉了,换新的吧。”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与阿卓有着一模一样的体型面貌。
文见喜打量了阿文一会,瞥见他耳後的黑线,心中有了结论:那不是真人,可能府里都不是真人。
她道:“傀儡术。”
如此逼真的傀儡术,非一日之功可以练成。
两人同行多年,文见喜竟还不知,章来缚会这麽一招。
阿文换了供桌上的食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章来缚拿起金丝笼的铁锁,晃得叮当响。
文见喜皱眉问:“怎麽?”
眼前的男人弯着眼睛,语气亲昵,诱惑道:“想不想出来?”
文见喜翻了个白眼,道:“废话。”
章来缚从怀里掏出一个断头观音,道:“陪我睡觉的观音坏了,你顶替了它,才能出来。”
文见喜看了眼那观音头,语气懒懒:“那算了。”
她难得露出一个真挚的笑,颦眉问:“没了这观音像,你睡不好吗?”
章来缚恍神片刻间,鬼使神差点了头。
是也不是。
他从没睡过好觉。
不过有这观音,夜间过得快些。
文见喜“哼”了一声,眯眼笑道:“苍天有眼,看来是我在这佛堂里日日咒你夜不能寐奏效了。”
章来缚剩下的那只死鱼眼笑得更弯了,另一边因为生气皱成一团。
他笑盈盈问:“听说你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