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拿起叉子:“谢谢。”
她切下一小块苹果派送进嘴里。
糖,肉桂和烤苹果的温暖味道在舌尖化开。
苹果派没有任何不礼貌的含义。
“味道确实不错。”她评价,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肯特先生一家的厨艺和他们的友善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阿尔弗雷德就靠在她旁边的桌沿上,没有坐下,他没戴塑料手套,直接抓起来另一块留给自己的派,几口就吃完了。
听见克拉拉这麽说,阿尔弗雷德发出两声大笑,顺手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克拉拉的肩膀。
“嘿,放轻松点,克拉拉。一个小插曲而已。”
克拉拉对他的肢体接触没有表现出排斥,只是继续慢慢地吃着派,阿尔弗雷德没有准备一次性手套,她只好用刀叉一小块一小块地切开吃。
她不太能接受直接用手抓着吃。
“他的担心基于错误的前提和无效的侦察手段。”
她客观地指出,同时下意识地擡手,用手指轻轻弹掉了刚才被阿尔弗雷德拍过的肩膀位置可能存在的,看不见的派屑或灰尘。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了她这个细微的洁癖动作,非但没在意,反而觉得有趣地笑了笑。
克拉拉擡起头,看向他。
阿尔弗雷德冲她眨眨眼,两颗蓝色的星在闪烁。
阿尔弗雷德的眨眼频率让克拉拉想到脉冲星。
然後她又想到摩斯密码。
但就算阿尔弗雷德的眨眼频率真是摩斯密码也没有办法,克拉拉不懂摩斯密码。
“一点让我觉得有点熟悉又有点不对劲的味道。就像在纽约港闻到了泰晤士河的潮气。”
克拉拉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传递信息不可能只有密码一条道路,他的话里肯定也充满了暗示。
阿尔弗雷德凑近了一点,假装在看她的盘子上的花纹,声音压得更低:“刚才那小子翻栅栏的时候,离我很近。风把他身上的味道带过来了一点……除了哥谭小鬼头特有的那种尘土和倔强劲儿,还有一丝非常,非常淡的,和我那桶‘绿色清洁剂’很像的味道。”
绿色清洁剂是酒神因子溶液的暗喻。
克拉拉拿着叉子的手顿住了。
达米安身上怎麽会有酒神因子的味道?
他接触过酒神因子。
并且达米安·韦恩知道酒神因子的存在,知道酒神因子属于超自然领域,对酒神因子的认知不会比自己和阿尔弗雷德更少。
阿尔弗雷德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轻松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评论了一下天气。
“好啦,苹果派时间结束。我们该处理一下‘垃圾’了。”
垃圾是窃听器们。
克拉拉的思绪暂时飘了一会,要是在各种宴会上,人们也清楚地表示自己的话里有暗示就好了。
在已知有暗示的情况下理解暗示不难,在不知道有暗示存在的情况下理解暗示就难了。
克拉拉点点头,将最後一口派吃完,把盘子和叉子拿起来。
“谢谢你的分享,阿尔弗雷德。苹果派……很有啓发性。”
两人一前一後走回屋内。阳光被关在门外,室内的凉爽让气氛重新变得务实起来。
阿尔弗雷德没有走向厨房水槽,而是直接走到客厅中央。他停下脚步,把手伸进牛仔裤口袋,摸索了一下,然後掏出来一把东西。
那不是钥匙或硬币。
具体的数量没法判断。
它们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
“看来我们的小朋友,”阿尔弗雷德把这一小堆电子垃圾倒在桌子上,语气冰冷,“和他的父亲一样,有着在别人家里乱放东西的坏习惯。这几个是从门框上,还有客厅盆栽里找到的,刚进来顺手清理了一下。”
“这麽多?”
阿尔弗雷德:“是的,这麽多,他仅仅是在门框前站了一会,在後院待了几分钟,就给了我们这麽多纪念品。”
“而且,我现在更确定了。”他用下巴指了指那堆碎片,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小子身上的清洁剂味儿,绝对不是偶然沾上的那麽简单。那味道更像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克拉拉脱口而出:“他也泡过酒神因子的溶液吗?”
上帝,这样下去,克拉拉就要怀疑家里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死过一次了!
阿尔弗雷德很肯定地说:“他和酒神因子溶液有过亲密接触,但是泡没泡过,我不能确定。”
克拉拉问:“他死过吗?”
阿尔弗雷德坐下:“嗯……是这样的,克拉拉,在你周围的所有人当中,你应该是死亡经验最少的一个。”
克拉拉有点无语:“美国先生,我是个人,我不会死来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