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甄撑得难受,靠在贺越邱的肩膀上,抓着他的手,小狗一样呜呜叫唤。
傍晚六点,贺越邱把他送到机场,方寸行和戴维已经在贵宾室等候多时。
他们旁若无人地拥抱分别,只是感受到那样如胶似漆的氛围,方寸行都能够想象到他们昨晚有多甜蜜疯狂。
他忽然起身,吓了戴维一跳,然后就听见他说:“我去趟洗手间。”
戴维无语道:“睇下你个死样。”
贺越邱看向那个匆匆而去的背影,对甄甄说:“等我一下。”
方寸行洗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手台,盯着镜子里那张湿淋淋的脸,半天才勉强压下那股烦躁。
然而一抬头,看到贺越邱,又让他前功尽弃。
方寸行皱起眉:“这么喜欢神出鬼没?”
贺越邱笑道:“我上厕所,也不行吗?”
方寸行不说话了,转身就走。
贺越邱却又叫住他:“甄甄说你们这次出差三天,他这几年都是在我的照顾下生活,没什么独立经验,作为上司,还得拜托你多照顾他了。”
方寸行不知哪来的一股无名火,猛地回头,提高了音量:“你到底想干什么!?又是这些话,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你几次三番给我和甄甄创造独处的机会,却又总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正室的样子耀武扬威宣誓主权,你自己不觉得矛盾吗?如果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务必不要讳疾避医,我认识口碑很好的心理医生,可以推荐给你。”
自贺越邱认识方寸行这十几年以来,他永远都是一副谁见了都无趣的性冷淡的样子,贺越邱还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般情绪失控。
他觉得还挺有趣:“冷静点方生,还是说甄甄是你的情绪开关?”
方寸行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很想冲上去给贺越邱一拳,硬生生忍住了。
他毫不掩饰厌恶的眼神:“我不想再跟你讨论有关甄甄的任何问题。”
即使没有明说,彼此知道多少,彼此都是什么心思,两人都心照不宣。
贺越邱油盐不进般,笑意更深了:“可我挺喜欢和你讨论甄甄。”
赶在方寸行发作之前,贺越邱说:“虽然你总是急不可耐地划清界限,但男人骗不过男人,我知道你对甄甄多多少少有些好感。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严防死守?恰恰相反,其实我并不反对你追求甄甄,从我让他到你公司上班那天起,我就从未介意过你们的相处。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相比之下,是你太拧巴了,想要却又不明说,只会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试图挑唆我们分手,这可不是君子之为。”
方寸行咬紧牙关:“我不是君子,你也够无耻。”
贺越邱走近,拍拍他肩膀,看似亲厚,可方寸行仍然能从那双狭长锋锐的眼睛中看出上位者毫不掩饰的优越感,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愚弄着他人真心。
方寸行浑身冰冷,这一刻他想到的是甄甄,他那么笨,又天真得可怜,沉浸在爱人给的虚情假意里,怎么玩得过这个男人。
贺越邱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怂恿:“你昨晚做得很好,所以作为奖励,我把甄甄放去出差。你既然有这个心思,那就要抓住机会。”
奖励?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
方寸行攥紧了拳头,忍了又忍,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有过诉诸暴力的冲动:“贺总,你未免太狂妄,对这段感情也太有把握了——你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就没想过万一,这些事被甄甄发现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贺越邱的眼神阴沉一瞬,转而又一副轻松的语气:“你为什么总是爱把甄甄拿出来做挡箭牌?况且你的判断完全是建立在自己的主观臆断上,你似乎把甄甄想得太纯洁了,给他提前套好一个懵懂无知的假设,为此义愤填膺。你就没考虑过,也许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方寸行愣住,脸色变了又变。他隐晦而敏感地领略到贺越邱的暗示,可……
这怎么可能呢?甄甄那样的人,不可能和他同流合污,他根本就不相信!
方寸行想都不敢细想,脱口而出:“你这种恶心的行为,没有人会接受!”
贺越邱唇角一勾,笑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么……你下飞机应该就能知道了。”
他将方寸行戒备而疑惑地眼神尽收眼底,收回手,走到洗手池边,边洗着手,边轻松道:“要是你看到后,和想象中的结果不太一样,希望你不要太惊讶,也不要太崩溃。”
方寸行因这句话而产生了一种浓烈的不安,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他竟有些恐惧于踏出下一步,对这次出差、对这趟航班产生了一种抵抗心理。
室内只有安静的水流声。
半晌,方寸行才勉强找回理智,抬起沉重的双腿,回到贵宾室。
三人上了飞机,临入关前,甄甄还抱着贺越邱亲了一下,两人你侬我侬。
方寸行冷眼旁观,煞风景地想,你抱他、亲他的时候,会想到这个人其实心怀鬼胎吗?
戴维订了三张商务舱,本来都是单独的座位,且甄甄和方寸行挨得更近,但甄甄坐不住,跑来和戴维挤在一起。
他俩在飞机上聊了一路,甄甄最好奇的就是昨晚那演唱会:“我还以为你就是上去搞个节目效果,没想到你真有两把刷子,以前学过唱歌吗?”
戴维头往后一仰,得意地晃着二郎腿:“你知道Jay为什么比我早出生20年吗?那是他为了避我锋芒,否则说不好谁才是天王。”
甄甄鼓掌,捧场道:“好犀利!”
戴维来劲了,开始如数家珍,讲自己当年的辉煌,听得甄甄一愣一愣的。
戴维沉浸在回忆里,感叹道:“这在广东也是一段佳话。”
方寸行看不下去,冷哼一声:“是有两把刷子,但也就只有两把,真实情况是不上学和一群无业青年组乐队,脑袋上那几根毛把彩虹上的颜色染了个遍,还打耳钉戴舌钉,跑人家酒吧死皮赖脸地要做驻唱。名气没闯出来,还差点被延毕,让他爸妈找上门,一耳光打散歌手魂,拎回去老老实实把大学读完了,这才是衰仔李佳航。”
戴维立马抗议:“不带这么拆台的!不是说好了工作场合称职务吗,谁是你表弟,谁是李佳航,我是戴维!David!”
方寸行冷笑道:“知道了,李佳航。”
甄甄长长地“切”一声,双手放在眼皮下,比出“TT”手势,鄙视之。
戴维急道:“他这就是在嫉妒我有百灵鸟般动听的美妙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