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珠在雪
回到那座御赐的院落,夜已深得化不开。
张浩宗憋了一路,关上门便急不可耐:“大哥,华小姐那纸条……她这是什麽意思?帮我们?还是又一个圈套?”
张锦凤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倏忽而逝的冰凉触感,以及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窗外月色凄清,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眼底情绪难辨。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声音低沉,“但她提醒我们小心茶摊和宫人,与老四的发现不谋而合。这至少说明,她看到的危险,是真实的。”
“那‘佛珠在雪’……”
“是指老二。”张锦凤转身,眼神已然恢复锐利,“他带着一颗佛珠去了大雪山。华映雪在暗示我们,目标在那里,并且催促我们离开上京这是非之地。”
“她为何要帮我们?”张浩宗依旧不解。
为何?
张锦凤眼前浮现出华映雪那双欲说还休的眼眸,里面有挣扎,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在那座吃人的华府和诡谲的宫廷中,她像一株竭力保持清白的兰草,身不由己。
“或许,她与我们一样,并不认同那所谓的‘大业’。”他轻声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又或许,她只是不想看到更多无辜卷入,生灵涂炭。”
就在这时,窗棂微动,鬼四如同暗影般滑入室内。他气息已平复许多,但眼神比出去时更为凝重。
“老四,茶摊那边如何?”张锦凤立刻问道。
鬼四摇头,面色沉肃:“人去摊空。”
“什麽?”张浩宗惊呼。
“不止人不见了,连那茶棚丶桌椅,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原地只剩下一些新翻的泥土痕迹,仿佛那里从未有过一个茶摊。”鬼四语气带着不可思议,“若非怀中之物尚在,我几乎要以为那老头只是我们的一场幻梦。”
这消息让房间内的气氛更加凝重。那茶摊老头的存在本就神秘,此刻的凭空消失,更添诡谲。他究竟是敌是友?是警示者,还是……布局人?
“他最後留给你的木牌,恐怕是关键。”张锦凤沉吟,“他说的‘物归原主’,‘时机未至’,如今看来,更像是一句谶语。”
鬼四掏出那块纹路奇异的木牌,三人再次仔细端详。在灯下,那木牌的纹路似乎隐隐流动,中央的凹痕与佛珠的轮廓愈发契合。
“大哥,你看这里。”鬼四指着凹痕边缘一处极细微的丶类似机关的卡扣,“这似乎……并非完全封闭,像是有某种开啓之法。”
张锦凤接过,指尖灌注一丝内力,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卡扣。就在内力触及的瞬间,木牌轻微一震,那繁复的纹路竟似活了过来,流淌出微不可见的淡金色光泽,持续一瞬便隐去,但中央凹痕的形状似乎清晰了半分。
“有反应!”张浩宗低呼。
“看来,这木牌确实与佛珠,或者说与我们的使命息息相关。”张锦凤心中笃定了不少,“那老头将此物‘归还’,绝非偶然。”
他将木牌交还给鬼四:“老四,此物你先收好,仔细研究。我们可能找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
接着,张锦凤将华府夜宴的经过,以及华映雪暗中传递纸条之事,简明扼要地告知了鬼四。
鬼四听完,沉默片刻,看向张锦凤的眼神带了点别样的意味:“大哥,那位华小姐……对你似乎有所不同。”
张锦凤心头莫名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身处漩涡,身不由己。她之举,或许只是出于自保,或是不忍之心,未必是针对我个人。”
话虽如此,那女子强作镇定下的惊慌,递出纸条时指尖的微颤,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鬼四不再多言,转而分析局势:“华林轩急于试探,甚至不惜用女儿作饵,说明他们时间紧迫,或者说,我们的存在已经对他们构成了实质的威胁。华映雪的警告也证实,茶摊与宫中都潜藏着我们未知的危险。上京城,确实不宜久留。”
“那我们还等什麽?赶紧去找二哥啊!”张浩宗急道。
“走,是必然。”张锦凤目光扫过两位兄弟,“但不能就这麽走。华家丶宫中,乃至那个神秘黑影,都盯着我们。贸然离京,只怕未出百里,便会遭遇截杀。”
“大哥的意思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张锦凤眼神锐利,“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丶能暂时麻痹他们的理由离开上京。”
次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