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叹气,正要上前解围,却见身着一袭月牙白色衣衫男子穿入人影之中。
几名乞丐还想要抢银子,却在那谢辞桉的冷眼下,一时不敢冒犯半步。
见人退後,谢辞桉眸中冷色褪去几分,眉眼温和许多,叶眷还未回神,她便已听到谢辞桉懒洋洋的一句话抛过来:“眷儿,施财易丶施策难,你这一番好心,倒叫自己身出不利境地了。”
这话无怪罪之意,似是客观说出当下境况。
叶眷平日里出门遇上乞丐,她都愿意给些碎银子打发,从未想过深层之理,见此她也实在无理反驳,只垂眸莞尔,轻应一声。
叶眷,苏木还记得,和她同岁。
少时,叶眷并不在谢府长大,她母亲乃谢府嫡次女,嫁到寰州後自家母亲便早早离世,因是低嫁,谢老太爷不忍自家外孙在外受委屈,于是在她七岁时接回了府中。
苏木和她接触不多,毕竟八岁,苏木便漂泊而离了上京。她只记得幼时她爱跟在谢辞桉身後,性格很是疏离寡淡。
多年未见,出落成大方得体的京中贵女了。
谢辞桉没再多说什麽,看向围成一圈的一衆乞丐,擡手指了指东南方向:“我谢府每日在顺安街施粥,去晚了可没有了。”
那些个乞丐也知谢辞桉的官职,自然不敢造次也不敢硬抢,听闻有粥喝那也是高兴的,于是又一窝蜂的朝顺安街方向而去。
没了人拦道,二人自要往府中而去。
见二人未瞧见自己已要上阶,苏木只好快步上前,作揖道:“谢郎君可还记得民女,之前有事耽搁,未来贵妇及时诊治林夫人,还望海涵。”
苏木颌首,未见谢辞桉疑惑之色。
他刚才,也的确没有注意到一旁站着一人。不过见眼前女子说的清晰,他便一下捕捉到核心之语。
他知道眼前女子便是前几日救治自己母亲的沈姑娘。
面色舒展,谢辞桉道:“姑娘不必多礼,还要感谢姑娘那日相救,这几日按照姑娘所给药房,家母已大好。”
苏木将那“大好”二字已落入心中,她放宽了心,同时也在白纱下仔细瞧着谢辞桉。
在平常,他是风度翩翩的温润君子,可在稽查司,她也见过他毫不手软之模样。
她这样看着,好像想将他看透一般。
苏木应声,既然如此,她似乎也没什麽理由非要再进去查看,想到租下的铺子押金未付,苏木温言:“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她眼中还瞧着谢辞桉,同时眼波也在叶眷身上流转。
若是安然成长,珏乐怕也出落成如此模样了。
恍惚间,她未注意到谢辞桉正要开口说些什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少女甜软之声。
“哥哥,你回来了?”
循声望去,因隔着有些距离,苏木未看清人,她知眼前人或有它事要忙,于是拱手後,在谢辞桉闻身侧目时转身先行一步。
谢辞桉再转头时,眼前人已离他隔街而去,谢辞桉收回刚要邀请她去府中一坐之语,蹙其的眉峰随他视线收回,露出笑容看向从门前奔来之人。
他无奈宠笑:“珏乐,怎麽大姑娘了还咋咋呼呼的。”
名叫珏乐的女子已至身前,自然地挽上了谢辞桉的胳膊,顺着刚才谢辞桉所望方向而瞧:“哥哥,那人是谁啊?”
刚在门口,她就看到了谢辞桉正和一女子说话,因此选择此时出声,自然是有意而为之。
谢辞桉早已习惯沈珏乐的性子,和她一并走着同时也擡腿上了阶。
“不是谁,萍水相逢……”
苏木离去时,实则在听到“哥哥”时,有那麽一丝疑惑。她记得,谢府总共就三脉,一脉乃宰相,其下有两子,一子乃谢辞桉,一子乃谢辞眴。
第二脉其下也不过两子,嫡子谢长盛丶庶子谢焱。
好像,从未听说谢府还有其他姑娘。
就其声音来听,那也不过是年华尚浅。
苏木想不清,干脆不去细想,许是那家王公贵族组在一起那也不是没有的,就像少时她常去相府,和珏乐也常唤他哥哥……
交了铺子定金,苏木又去了几家制衣坊挑了几声不一样的衣服和斗篷,无一不是一体颜色,大致为白或蓝。
她昨日已找好了几家靠谱药农,也是在鄢国四处商贩,蔺州也曾打过照面的,因此一提到静医馆,药农和各家药商也算是爽快。
她也没打算以此营生,因此也没招什麽夥计,凭她一人看看病抓抓药,那也是足够了的。
事情都已办妥,店铺只需晚些时候将药材搬运铺中,她其後摆放几日便可开业。
因此,无後顾之忧,眼下她可立刻去寻顾长宁。
想着身上之蛊快解,苏木心下大快,走起路来也步伐脚下生愉。
苏木刚瞧见侯府门,便瞧见朱门大敞,绕过遮目视线後,她才瞧见门下石狮子中间,坐着一顶轿子。
轿子样式华贵,乌檀木轿柱上雕有祥云绵延,流苏在清风下微晃。
苏木定睛一看,便知那未掀帘子里所坐何人。
见人来,扬风拱手一揖:“苏姑娘,公子等你多时了。”
苏木擡眸,静静望着那远处座落的华轿,未言语颌首时,眼底流露出丝丝波光,潜藏着少有的和颜悦色。
她知这蛊,今日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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