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人笑得爽朗:“伯沅,你这新妇倒是个嗜酒之人,朕还没答应,她便已灌下三杯,本是好意,倒显得朕有咄咄之意了。”
“……”
“陛下……”
顾长宁正欲说些什麽,却被台上之人打断:“无妨,朕没生气,瞧见你身侧也有护你之人,朕倒是觉得这婚没白赐。”
“苏木,朕还记得你,有你陪在伯沅身侧,朕心甚慰。”
苏木应答後皇帝再次对着顾长宁:“你既喝不了酒,那便尝尝近日宫中新到的一批蒙顶山茶,此茶浅绿油润,香气沁人心脾,味醇甘香,朕特意留着与你同喝的。”
苏木坐下,看向对面,殿中舞姬衣袖翻飞,纤肢飞舞几番,将她挡了个严实。
但说实话,在蔺州呆久了,习惯了直来直往,她很是讨厌京中皇帝贵族那一套,总是语中有意,话意不明。
就如同现在,若是苏木不知二人是幼时好友抑或是现在的情敌,倒真察觉不到皇帝语中那几分恰到好处的意韵。
许是顾长宁喝下了,只见他道:“确是好茶。”
二人一来一回,已说下许多话,因着苏木之前挡酒之举,每次皇帝要喝酒相祝,亦或是聊到兴头之上,皆是苏木举杯。
她的酒力自然是好,但也抵不住接二连三的灌酒,何况这酒也不知是何名品,又辣又冲,使得苏木头渐昏沉。
她不能误事,又喝下一杯後开始琢磨如何离开这里。
宫人再次为她斟酒,苏木假借酒力起身,接酒时手腕翻转,只听“哐当”一声,酒杯连带着酒壶砸入案中,酒汁淋沥一地,透白反光却引得一片狼藉。
那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神色惶恐,身姿颤抖:“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苏木瞧见自己衣衫被淋了个结实,未有不满,眼底甚至还染上窃喜,这是这抹喜色很快被她遮掩。
“怎麽了?”
歌舞暂停,皇帝身侧的内侍往这边看来,随即回应:“回陛下,是一宫人打翻了苏夫人的酒,苏夫人衣衫尽湿。”
帘後之人嗓音平缓,却带着让人惧之之意:“我太极殿何时进过新的宫人?”
那内侍忙道:“回陛下,近日太极殿未进新人,都是……”
“既如此,拖下去,杖毙。”
苏木骇然,她本想借此绕开宴会,趁换衣时去向秘阁,却显然未料到打翻一个酒桌会如此严重。
地下宫人抖得更加厉害,嘴里不停求饶,语声啜泣,几近哽咽:“求陛下,求陛下……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
苏木起身跪地:“求陛下开恩。”
台上之人似乎饶有意味:“哦——苏夫人不生气?”
“回陛下,妾无恼意,说来,这宫人并无不妥之处,乃是妾不胜酒力无意打翻,还望陛下开恩。”
“但侍奉不力,手力不稳,那也是她的过错。”皇帝叹下一口气:“罢了,既然苏夫人替你求情,你便下去领罚便是。”
地下宫人如蒙大赦:“谢陛下开恩……谢陛下……”
人声渐下,已被人拖出去了。
苏木手心泛着汗,一时唇色都有些发白。天威便是如此,一个不高兴便可以赐死任何一个人,想起顾长宁那日惨状,苏木有些後怕自己还来不及去秘阁,一个不小心便人头落地。
可秘阁,她却是不得不去,就算被人发现,就算人头落地,可心中之执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抹去的。
苏木不敢出神,只是交握的手心愈发的冷,汗涔涔。
“苏夫人,既然如此,你便随着宫人去换身衣着。”
苏木弯腰俯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