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正如安王所预警,暗流开始涌动。
先出现问题的是信州下游一处名为“落霞堰”的水利工程。此堰关系着下游数万亩良田的灌溉,由苏承业主持重修。工程已近尾声,这日却突然有一段新筑的堤岸生了小范围的渗漏。虽未造成严重后果,但此事若被有心人利用,扣上一个“督办不力、工程舞弊”的帽子,也足以让苏承业吃不了兜着走。
苏承业接到消息,立刻带人赶赴现场。他仔细勘察了渗漏处,现并非堤坝主体质量问题,而是一处用于固定石料的铁制构件,似乎因铸造时有砂眼,受力后生了断裂,导致石料松动,缝隙渗水。
“此批构件,是由哪家工坊供应?”苏承业沉声问道。
负责物料的书吏翻看记录,答道:“回大人,是城西的‘永固铁匠铺’。”
“永固?”苏承业记得这家铺子,是信州老字号,向来信誉不错,价格也公道,他亲自比对过几家后才选定的。“立刻传永固的东家来回话!将库房中同批次的构件全部取出查验!”
命令下达,苏承业心中却蒙上一层阴影。此事看似是物料质量问题,但时机太过巧合。他想起女儿的提醒,不敢大意,一面命心腹随从暗中盯住永固铁匠铺的相关人等,一面将此事以“现物料疑似存瑕,为保工程稳妥,请求暂停使用,全面核查”为由,写成详细公文,上报给周文焕及河工司正堂备案,姿态做得十足。
几乎在同一时间,铁柱派去监视的人也传回了消息。他们现,就在落霞堰出事前两日,永固铁匠铺的一名管事,曾与一个面生的外乡人在城中酒楼密会。而那个外乡人,经过暗中跟踪辨认,似乎与之前赵国舅派来的魏先生手下某个随从,有几分相像!
线索隐隐指向了京城!
苏婉接到铁柱的禀报,眼神骤然变冷。果然来了!对方不再使用散播流言、栽赃陷害那些低级手段,而是直接瞄准了父亲负责的实务工程,企图从根子上将其扳倒!若非安王提前预警,他们有所防备,此次恐怕真要着了道。
“告诉盯着的人,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监视,摸清那外乡人的落脚点和接触的所有人。”苏婉冷静吩咐,“另外,让我们的人,想办法拿到那批问题构件的样品,悄悄送去给信州城内最好的老铁匠鉴别,看这砂眼是工艺疏失,还是……人为所致!”
“是!”铁柱领命而去。
苏婉坐在椅中,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对方出手狠辣,直指要害。落霞堰之事,虽被父亲及时应对,未造成大患,但显然这只是个开始,是对方的一次试探。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
她想起安王那句“小心河工”,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激。若非他提醒,他们绝不会如此早有防备,将目光聚焦在河工事务上。
然而,安王为何要一次次地帮她?仅仅是因为觉得“有趣”,还是……另有图谋?
苏婉甩甩头,将这些杂念暂且压下。眼下最重要的,是应对眼前的危机。京城那只隐藏在暗处的手,已然再次伸出獠牙。苏家与赵国舅之间的这场暗斗,已然升级,再无转圜余地。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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