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小筑。
床榻之上,黄天越那疯狂抽搐的身体,在意识空间爆寂灭白炎的瞬间,猛地一僵!
所有的挣扎、痉挛、嗬嗬的喘息,戛然而止!
覆盖全身的暗红毒纹与深紫琥珀能量冲突形成的鼓包,如同被瞬间抽空了力量,骤然平复下去!皮肤下激烈涌动的能量乱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瞬间沉寂!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污血狼藉的床榻上。胸膛的起伏微弱到了极致,几乎难以察觉。脸上的痛苦扭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安详的死寂。青灰与暗红交织的死气,如同厚重的棺盖,沉沉地覆盖着他。
最让梁卉心脏骤停的是,黄天越那双紧闭的眼皮下,疯狂转动的眼珠……彻底停止了。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毫无梦境的沉眠,又或者……是永恒的沉寂。
“天越?!”梁卉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她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指再次按上他的腕脉。
触手冰凉,死寂一片!寸关尺下,那之前虽然混乱狂暴、却始终存在的脉象搏动……彻底消失了!如同触摸一块深埋地底万载的寒铁!
“不!不可能!”梁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不甘心地换到颈侧动脉,又俯身去听他的心跳。
死寂!
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和她自己狂乱如擂鼓的心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药童早已吓傻,呆呆地看着床榻上那具毫无生息的身躯,连呼吸都忘记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梁卉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深深插入散乱沾血的髻。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拼尽了一切,赌上了药王谷的圣药,经历了那恐怖的山巅意志冲击,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他吗?那最后的爆,那灵魂层面的恐怖悸动,难道真的耗尽了他最后的存在?
泪水无声地从她布满血丝的眼眶中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滴落在冰冷的地面。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藤,缠绕上她的心脏。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一个急促、带着喘息和惊惶的声音,猛地从寒潭小筑外传来,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是柳青!
梁卉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抬头!只见柳青的身影踉跄着冲入小筑,他衣衫多处被荆棘划破,脸上沾着泥土和汗渍,气息急促,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特制的玉瓶,瓶身微微颤抖。
“师…师父!”柳青一眼看到瘫坐在地、满脸泪痕血污的梁卉,以及床榻上毫无声息的黄天越,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黄…黄大哥他…?”
“别管他!快说!你找到了什么?!”梁卉如同受伤的母豹般猛地站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柳青手中的玉瓶,声音嘶哑而急迫。药王的直觉告诉她,柳青带回来的东西,可能是此刻唯一的变数!
柳青被梁卉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举起手中的玉瓶。玉瓶是半透明的羊脂白玉,此刻瓶壁内侧,赫然粘附着几滴极其粘稠、半凝固状的暗红色物质!如同冷却的岩浆,又如同干涸的污血!那暗红物质在瓶内极其微弱地、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着!一股冰冷、霸道、带着强烈毁灭与腐蚀气息的波动,即使隔着玉瓶,也隐隐散出来!
“在…在断魂渊底!绝龙涧方向!”柳青的声音带着惊悸,“一个很大的冲击坑!坑底和岩石上有这些…东西!像是…像是从很高的地方坠落留下的!还有…还有断断续续的痕迹…指向绝龙涧深处!这东西…腐蚀性极强!我用枯枝碰了一下,枯枝瞬间就焦黑了!”
“毒髓残骸!”梁卉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她一把夺过柳青手中的玉瓶,双手死死握住,感受着瓶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蠕动和冰冷霸道的波动!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她绝望的脑海!
山巅的爆炸!碧血藤的毁灭!毒髓之躯的坠落!
这瓶中的东西…是那怪物体内残存的、未被彻底毁灭的毒髓本源!它蕴含着毒髓最核心的力量和意志碎片!虽然微弱,但…它活着!它在寻找宿主!它在渴望重生!
而眼前…黄天越这具被毒髓意志污染过、烙印过,此刻生机断绝、如同空壳的躯壳…不正是最完美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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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能让它…”梁卉看着床上黄天越死寂的躯体,又低头看着手中玉瓶内蠕动的暗红毒髓,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一旦让这毒髓残骸接触到黄天越的身体,哪怕只是靠近,都可能唤醒他体内蛰伏的毒髓烙印,将他彻底变成承载这毁灭之物的行尸走肉!
她必须毁掉它!立刻!马上!
梁卉眼中厉色一闪,举起玉瓶,就要狠狠砸向地面坚硬的青石!
就在玉瓶即将脱手的刹那——
“咳…咳咳咳…”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破旧风箱艰难拉扯的咳嗽声,极其突兀地,从床榻上那具“死寂”的躯壳中……响了起来!
梁卉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她猛地扭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床榻!
只见黄天越那青灰死寂的脸上,极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紧咬的牙关松开,一丝暗红与深紫混杂的污血顺着嘴角缓缓淌下。胸膛处,那枚之前黯淡龟裂的暗红斑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灰烬深处,一点被强行压灭、却倔强不肯熄灭的……火星!
紧接着,一股微弱到极致、却真实存在的脉动,如同沉眠地底深处、被厚重岩层阻隔的暗河,极其极其艰难地、极其极其缓慢地……从梁卉按在他腕脉的指尖下……搏动了一下!
一下…两下…三下…
微弱,滞涩,仿佛每一次搏动都耗尽了所有力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被无形枷锁重重束缚的韵律。
这脉象…不是生机复苏!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锁入最深沉的假死之境后,一点本源之火在无边死寂的冰原下,被外界强烈的刺激(柳青带回的毒髓气息)……重新引燃!
“龟息…假死…更深层…”梁卉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剧烈颤抖,握着玉瓶的手都在抖。黄天越的意识在寂灭白炎中焚尽,但他的身体…这具被毒髓烙印污染、又被焚心余烬和九转续命丹力量改造过的躯壳…竟在生机彻底断绝的边缘,凭借那一点残存的本能烙印,再次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假死龟息!如同冬眠的毒蛇,锁住了最后一丝存在!
而柳青带回来的毒髓残骸的气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惊醒了这蛰伏的躯壳本能!那心口暗红斑点的微弱闪烁,那死寂中重新出现的脉动,都是这具躯壳对同源力量的本能回应!
是唤醒?还是…更深的污染?!
梁卉看着手中玉瓶内缓缓蠕动的暗红毒髓,又看着床上那重新出现微弱生命迹象、却随时可能被毒髓彻底吞噬的躯壳,巨大的矛盾与抉择如同冰冷的绞索,死死缠住了她的咽喉。
救?还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