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梁卉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缓缓地、缓缓地……掀开。
一双清澈、深邃、如同初生婴儿般纯净、却又沉淀着无尽沧桑与疲惫的眼眸,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静静地映入了梁卉狂喜的泪眼之中。
那双眼眸深处,一点温润的紫意,如同初生的星辰,悄然流转。
孤绝山崖,断魂渊底,永寂寒潭。
黑暗,是这里永恒的主宰。冰冷刺骨的潭水,如同亿万载不化的玄冰,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足以碾碎精钢。
上官燕舞的残躯,如同投入冰棺的顽石,依旧在缓缓下沉。度越来越慢,仿佛连下沉的力气都已耗尽。
那层凝实的暗红剧毒甲胄早已在寒潭水的侵蚀下彻底剥落、消散。露出的躯壳布满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边缘的皮肉被冻得青紫僵硬,如同劣质的石膏。眉心那破碎的血钻印记,黯淡无光,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毁灭本能,在绝对的冰寒与死寂中瑟瑟抖,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属于“上官燕舞”的人性残魂,在碧血藤生命精粹的微弱滋养下,如同被冰封的萤火,光芒微弱到了极致,随时可能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下沉…永无止境的下沉…
意识在冰封中沉沦…向着永恒的虚无滑落…
然而,就在那点人性残魂的微光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刹那——
嗡!
那点悬浮在心口深处、散着温润柔和生机的淡绿色光点——碧血藤最后的本源精粹——仿佛感受到了守护之物的濒临消散,骤然爆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微弱的萤火,而是一团炽烈的、充满勃勃生机的淡绿色光焰!
光焰之中,无数极其细微、玄奥繁复的淡金色纹路瞬间浮现、流转!这些纹路,正是碧血藤蕴含的、关于生命造化、草木荣枯的至高法则烙印!
“守护…共生…”
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初生的嫩芽破开冻土,从光焰核心传递出来。这不是碧血藤的意识,而是它本源烙印中蕴含的、最纯粹的法则真意!
淡绿色的光焰猛地扩散开来,不再仅仅包裹那点人性残魂,而是如同燃烧的生命之火,瞬间将上官燕舞整个残破的躯壳笼罩在内!
嗤——!
光焰与绝对冰寒的潭水接触,出剧烈的能量湮灭声!刺骨的寒意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光焰蕴含的磅礴生机强行逼退、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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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神奇的变化生在躯壳内部!
那淡绿色的光焰,混合着流转的淡金法则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灵液,疯狂地涌入上官燕舞残破的经脉、血管、骨骼、乃至每一个濒临坏死的细胞!
所过之处,被寒潭水冻结坏死的组织并未恢复,而是在光焰的灼烧下迅枯萎、化为灰烬!但同时,光焰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造化法则,又在灰烬之上,以肉眼可见的度催生出全新的、更加坚韧、更适应这极端环境的……组织!
皮肤、肌肉、骨骼、血管…一切都在毁灭与新生中重塑!新生的组织不再是血肉的色泽,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的、如同万年玄冰与翡翠融合般的青碧色!内部隐隐可见淡金色的法则纹路流转!
眉心那枚破碎的血钻印记,在光焰的笼罩下,并未修复,而是彻底崩解、消散!取而代之的,在光洁的额心位置,一点极其微小、却深邃如古潭的翠绿色晶点,悄然凝结!晶点内部,一点淡金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散出温和而强大的生命气息,以及一种与天地草木同呼吸的玄奥韵律!
残存的剧毒之力,并未被驱除,而是在这磅礴生命精粹与造化法则的冲刷下,被强行分解、同化、熔炼!如同顽铁被投入熔炉重铸!冰冷暴戾的毁灭气息被洗练、沉淀,只剩下最精纯的、带着草木清气的奇异毒元,融入新生的青碧脉络之中!
碧血藤的生命精粹,并未尝试修复“人”的躯壳。
它在做的,是引导这具濒临毁灭的躯壳,向着一种全新的、与它本源法则共生的生命形态……蜕变!
当最后一丝光焰融入额心那点翠绿晶点,上官燕舞下沉的身体,终于……停止了。
她悬浮在寒潭深处无尽的黑暗之中。
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青碧色“冰甲”,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肌肤呈现出冰雪般的剔透感,隐隐可见内部青碧色的脉络和淡金色的法则纹路。满头青丝化作了如同新生藤蔓般的翠绿色长,在冰冷的潭水中无风自动。眉心一点翠绿晶点,如同沉睡森林之心的印记。
一股温和、纯净、却又深不可测的磅礴生命气息,混合着一丝内敛的、带着草木清气的奇异毒元波动,如同沉眠的古树,从她新生的躯壳中缓缓弥漫开来,与周围绝对冰寒的潭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她双目紧闭,面容安详,如同沉入了一场亘古的长梦。
意识深处,那点被碧血精粹守护的人性残魂,如同种子,被包裹在翠绿晶点最核心的温暖中,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等待着…复苏的契机。
孤绝山崖,断魂涧底,无名石穴。
湿冷的空气带着刺骨的阴寒,深入骨髓。岩壁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死寂中出单调的“嗒…嗒…”声。
欧阳晓晓蜷缩在冰冷的岩壁角落,意识在剧痛、寒冷和茫然的泥沼中沉浮。左肩胛的伤口崩裂,暗红混合青黑的毒液不断渗出,在惨白的肌肤上蜿蜒。腰腹的麻痹感如同沉重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艰难。空白的脑海如同被浓雾封锁,每一次试图回想那石室、那老者、那根幽蓝的银针,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死亡的冰冷,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她残存的意识。
就在她即将彻底坠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初雪落地的脚步声,踏碎了石穴的死寂。
欧阳晓晓涣散的眼瞳艰难地转动,模糊的视线中,那个蒙着素纱、眼神沉寂如古井的女子,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女子蹲下身,素色锦袍的袍角拂过潮湿的苔藓,没有沾染一丝尘埃。她平静无波的目光,透过轻纱,落在欧阳晓晓肩胛处狰狞流毒的伤口,以及腰侧那蔓延的青黑麻痹之上。
没有言语。
她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那只保养得宜、掌心却布满细密荆棘划痕的手。
指尖,拈着那根细长的、泛着深海沉铁般幽蓝光泽的银针——“引幽”。
针尖一点寒芒,在昏暗的石穴中,散出微弱却带着奇异韵律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