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有卫青、霍去病,亦有霍光。”
“前明亦有靖难之役。”
“年羹尧是什么性子,你比额娘更清楚。”
“他如今对你尚算恭敬,若有朝一日,他亲外甥有了争储的资格,他还会甘心只做一个臣子吗?”
“他年家的野心,会不会膨胀到想要一个流着年家血的皇帝?”
胤禛眼中的欣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阴霾。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德妃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刻意不去深想的隐忧。
皇位之争,从来不只是兄弟阋墙,更是外戚、权臣、各方势力的博弈。
一个强大的、有皇子傍身的外戚,对皇权的威胁,他岂会不知?
德妃见他听进去了,继续道:
“年羹尧倨傲,野心勃勃,绝非久居人下之辈。”
“咱们若想争那个位置,就不能留下如此大的隐患,必须未雨绸缪——”
“斩断年氏一族借由皇子攀上皇位的后路。”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沉默良久,胤禛才缓缓抬起头。
他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额娘今日同儿臣说了这许多,想来,心中已有主意了。”
德妃看着他,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便不再绕圈子,直接道:
“听闻如今年氏与月宾交好,二人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齐家与年家,都是武将世家出身,手中都握有兵权。”
“若她们二人,连同她们背后的家族因此自而勾连起来,拧成一股绳。”
“对你而言,便是巨大的威胁,足以动摇根基。”
她顿了顿,不容置疑道:
“依我之见,不如就借此机会,借月宾的手,打掉年世兰腹中的胎儿。”
“此事若成,年氏必定恨毒了齐月宾,二人必然反目成仇,再无私交可能。”
“如此一来,既绝了年家借子上位的可能,又离间了年、齐两家,使其无法联合,正是一石二鸟。”
“老四,你以为如何?”
胤禛身体猛地一震,瞳孔微缩。
年世兰腹中之子,是他的骨肉,即便有所顾虑,他也从未想过要亲手扼杀。
他喉结滚动,艰难道:
“额娘,那是儿臣的亲生骨肉。”
“虎毒尚不食子,儿臣若如此作为,又岂能配为人父?”
德妃看着他脸上的挣扎和痛苦,叹了口气:
“老四,额娘知道你不忍。”
“但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古往今来,那个位置下面,何时不是白骨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