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怕他真的寻去,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一场。
他害怕极了。
手中握着虎符,在殿内徘徊,几乎将玉捂暖了去,捂出薄汗来,他才下了决心,唤南宫复崖进来。
“而今情况紧急,威林军出世迫在眉睫,复崖,自从肖古去世後,我身边最信得过的,就只有你了,我如今只能此事交托与你,你可愿意代我前往。”
南宫复崖恭敬磕头,擡高双手,唇角勾翘起来,“臣,誓不辱命!”
齐瑜点头,“好,那七日後,你携一小队精兵,便往黔南去探一探吧。届时我会下旨,对外遮掩,说只是差你去寻能令尸身不腐的秘药,抚慰映儿的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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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正,宫中复崖哥传来的好消息。”
秦认巴巴将纸条递过去。
发生了那场闹剧後,段休瑾一整天看秦认都是斜着眼,冷着脸的。
秦认交付了纸条,又掏出一盘蜜饯,双手捧高了,呈到段休瑾面前,“哥,别气了,给个面子呗。”
蜜饯樱桃红得诱人。
段休瑾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揉皱了捏在手里,瞥了眼堆在盘里摆放精致的蜜饯,并没有表现出向往,双手交叉,摆起架子。
秦认露出的大白牙依旧没少一颗,“这杨笑天一死,楚後和王上的关系更僵,这般好事,还不能消解我给司正带来的心灵创伤吗?”
“所以你是在这件事里面立了什麽大功吗?”段休瑾阴阳怪气,“是替我遭了刺杀,还是去当卧底做了挑唆的事情?”
秦认还在嘿嘿嘿傻笑,但嘴角明显挂不住了。
段休瑾也看出他心虚,下巴一翘,“那你邀功邀个什麽劲,不如多喝几碗药,要麽就替我哭一哭丧,说我危在旦夕,恐性命不保。”
既然司正都发话了,秦认恹恹收回伸长的手,直起腰,靠在柱子旁自己吃起蜜饯来,
“为什麽还要哭丧装病啊,杨笑天不都死了,王上心疼了王後好久呢,依我看,没必要再装了吧。”
要说先前还担心一粟契卷误伤林王後娘家人,待南宫复崖传出消息,说王上有意提防匡正司,段休瑾便起了要让齐瑜吃个闷亏的心思。
从建安巷出来,一路暗暗护送江抚明到达臻园後,段休瑾将计就计,放出自己已然性命垂危的消息,好让楚後借机向杨笑天杨家发难。
虽然此一局他微妙地偏向了楚後,难免得罪齐瑜,但让母子情分更加稀薄,对他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局面。
至于齐瑜那边……
他再认认真真地装一段时间,总是能够糊弄过去的。
且现如今威林军虎符到了南宫复崖手中,他将代表齐瑜前往黔南阅兵,待後日将威林军主帅劝服,该从齐瑜那得到的,都拿在手里了,他还有什麽没必要再在他齐瑜跟前装孙子?
虽然齐瑜从前对他是赏识有佳,为他创设匡正司,给予他重权。
但在实权和血仇面前,屁大点恩情,简直不算什麽东西。
毕竟从南宫复崖入宫做太监这一步起,花钱收买灵泱巫祝,说出那一句谶语,齐瑜在江南遭遇刺杀,南宫复崖挺身而出施以救援,成为齐瑜心腹,此後再撺掇齐瑜提拔武将,设立匡正司,与楚後婵娥属做对抗,都是他段休瑾的精心布局。
算计来的东西,哪有那麽难割舍,相反,要物尽其用才是。
齐瑜是个治世草包,唯一能让他忌惮的,也就齐宁道那威林军了。
若有朝一日威林军成了他段休瑾的助力,这过家家似的君臣游戏便没必要玩了,或者说,换个角色再玩,他才有兴趣。
天公作美,一切时运都让他占尽,合该舒畅地贪享一日闲。
就是眼下,段休瑾眯起眼看秦认那享受的姿态,气不打一处来。
秦认一边吃着,嘴还不停地在叭叭叭,“……装病这种事情,虽然能够躲懒爽一时,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什麽都能装,就是别装病,装久了,那人真的就有病了——啊!!!好痛!”
段休瑾收回脚,夺过秦认手里的蜜饯,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天你最好别在我跟前晃,不然我见一次,踹你一脚。”
——“砰!”
江抚明用力踢了脚合上的朱漆门,朱漆大门砰砰作响。
长孙见山提着一大袋橘子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