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躁动,强打不断,洛庭州开始後退,一步又一步。
数百招,他的手已无法再战。
季与京的剑,也终于捅入他的心窝。
“看在吴将军的面子上,我让人为你收尸。”
痛感尖锐,让洛庭州不由垂眸看向伤处。他如何也想不到明月城竟是他的葬身之地,赚了钱没命花。
可悲,可悲啊。
然而结局已定,後悔又有什麽用。
“若可以,请季将军将我的骨灰送给我的师弟。”
暗中较劲儿了一辈子,到头来,最信任的人竟还是少年时认识的人。
季与京没应,剑捅深後抽出。
鲜血迸发时,他跃下城楼顶,以蛮力开了明月关的城门。
梧桐鸟的叫声再度响起,从新听到,立即率兵前压。
战前动员他略去了,只说了一句,“将军说了,战後安排大家相看!”
哄笑声起,他又说,“早就想会会张家军了,走!”
季与京没在门口逗留,他对自己的兄弟很有信心,也全然地信任。
他深入明月关,寻找张祺远。
今日若不能诛杀他,此战即使胜了也有瑕疵。
这会儿,他怎麽也没想到寻到张祺远竟是这般容易。沿着城门往前走,快尽头时,张祺远站在那里。无盔无甲,简简单单的藏青色衣袍,腰间挂了玉牌。周遭暗霾,唯有它无声发着光,莹润而高贵。
不用细看,季与京都知是张家传家玉牌。
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人们平民和世家之间隔了天堑,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
事实确实如此,但季与京觉得这样不对。
财富该取决于能力,而不是既有的阶级。
半盏茶的工夫後,季与京到了张祺远近处。隔了半丈距离,他停下了脚步。
“季与京,你觉不觉得你是好命之人?”
刚停下,张祺远已经开了口。
季与京无言以对,他也不介意,兀自说着其他的,
“所有人都在为你入帝都铺路。”
林青黛,刘同安,默默在极北之地抗北宴的慕清槐和冷伽蓝,他们甚至将北黎都联合起来了。吴庭善解决了苍蓝之後,令黄振全率八万大军入岭东,连同南部吴兴旺大军和岭东军,三军集结主动出三溪镇攻伐东韶。
这些就算了,现在连宋云彦这个当朝四皇子……
张祺远不想承认,但昨夜那封来自南部的密报多少让他心态失衡。
南部主将秦逸宁率大军入帝都,以护君为由。四皇子虽未显山露水,但南部一直安静自保,却在宋云眠毒杀了皇後和二皇子这个节骨眼上出兵。
深层次缘由,其实并不难猜。
宋云彦想回帝都救母,同时想为季与京入帝都分担火力。
全盘皆动,衆人才知,自己生活的国度竟是这般的强悍。以前乱且散,才显颓弱。
这话一出,季与京大概知道他在说什麽了。
嘴角细微牵动,“我该为此向你道歉吗?”
“从前你和霍家之流享尽世家带来的好处,你们可曾向万民道歉?可曾有过一丝的愧疚?”
“你这话中涉及的皆是这方土地上最惊才绝艳的人物,我可没本事控住他们,他们做这些也不是为了我。”
他们在为民而战。
为他们生活的这片天地斗生斗死。
“当然,这里面也确实存在感情。”
亲情,友情,爱情。
只要是人,都无法做到完全不被“情”字牵绊,但牵绊了又能怎麽?难抵他们乐意。
“这些,都是你这种寡情薄意以自我为中心之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多说无益,战吧。”
说话间,季与京手中剑挥向了张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