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伤心。
喜欢一个人。
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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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几天,他给李拾遗发消息,李拾遗也总是回的很少,他很清楚他在收拾那个破烂陈旧的小家,他知道那很辛苦。
那几天他没有去公司,而是在远处安静地看着他做事,看他系着围裙,戴着手套和口罩,费劲儿又开心地一趟一趟地扔垃圾。
摄像头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关于他的照片一张一张,像往日写下的情书一样在案头堆成小山。
很多是别人拍的,拍的李拾遗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吃饭的,看书的,写作业的,打工的。
但最近都是他自己拍的。他们是恋人了。所以这种事,最好不要再假手他人。
他从不给李拾遗发wechat。因为李拾遗很忙。
或者说,如果消息没有得到即时回复,他就会立刻感到痛苦。
这对于他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而言,实在太过危险。
他只在那一张张照片背後写诗。这时候他不用期待李拾遗回复。这很安全。
他也曾告诉自己,李拾遗就在身边,他要尝试走进李拾遗的世界。
可他早已习惯将所有的爱意藏在无尽头的影子里。
这样去爱,便永远不会被拒绝。永远不会害怕。
永远不用担心那不安的眼睛。
永远……安全。
这已经成为了他呼吸的方式。
他知道李拾遗是个边界感非常强的人,也很敏感。
李拾遗总在收拾的时候突然回头,四处张望,仿佛感应到了什麽。
但他也很迟钝,望着空荡荡的街头,又挠挠头,继续手头的活计。
raven知道。
如果没有邀请,擅自闯入李拾遗的世界,哪怕是帮忙,李拾遗也会很勉强,很不高兴,会强颜欢笑,然後设法逃走。
他在李拾遗搬不动沙发的时候,发了很多消息,等待李拾遗请他帮忙。
可是李拾遗看了一眼手机,就移开了视线,把旧沙发一点一点地拖到了外面。
他拿起手机,低头问他在做什麽。
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最後他等到了一张漂亮的图片,一个敷衍的,关于学习的摆拍,还有一些搪塞的好听话。
这是李拾遗内心世界的僞装,和他自己的生活没有一点关系。
李拾遗永远也不会请他帮忙。
要怎样才能得到一个人的注视?
要怎样才能得到一个人的爱意?
要怎样才能真正闯入他的世界?
用谎言,用阴谋,用一场精心设计的故事,还是……
raven不知道。
他如此克制丶害怕自己伤害到他……他那样温柔地收留了他,努力克制自己蓬勃的爱意和疯狂,让他上学,让他打工,一日三餐外,每天克制着窥探的欲望,如此礼貌而矜持地保持着边界感,不叫自己野蛮的欲望吓到他……
他在漫长的阴影和无疾而终的暗恋中,由生到死,由死到生,最後,终于生出了浓烈的怨恨。
……
裹着哈德逊河流腥气的湿风十分温良,而他如同西伯利亚永不融化的雪人,长久注视着那扇有着棕色格子的破窗。
他好几天没有去公司。
沈自清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
从马路,到小院,他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窗格的阴影,无声无息爬满了他的大衣,直到爬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