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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大漠苍凉，长河落日，孤烟一线，残阳如血。

我和唐沧陵在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又渴又热，最糟糕的是，我们迷路了。

黄沙漫漫，除了沙子，还是沙子，狂风带着沙子划过面颊，像刀割一样的刺痛。

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蒸腾起扭曲视线的热浪。

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了看空瘪得可怜的水囊，喉咙里仿佛塞满了滚烫的沙子。

突然一阵铃声穿透了单调的风声，隐隐传来，极其微弱，仿佛幻觉。

“叮当！叮当！”铃声变得清晰，带着奇异的节奏感，由远及近。

“是商队！”我精神一振，立刻拽着唐沧陵，朝着铃声走去。

我们奋力爬上一座高大的沙丘，视野豁然开朗。

在如血的残阳映照下，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沿着沙丘蜿蜒的脊线缓缓行进，如同一条在金色海洋中游弋的蛇。

骆驼们背负着货物，商队前後有十几名护卫，警惕谨慎地观察四周。

“有救了！”我心中涌起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几乎要欢呼出来。

我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商队的警觉，护卫们包围上来，领头的一位护卫身材魁梧，目光如炬，用带着浓重西域口音的官话喝道：“是什麽人？”

唐沧陵抱了抱拳，“诸位行商的朋友，在下唐沧陵，与同伴迷失于这大漠之中，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领头的护卫并未放松警惕，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视了几个来回，尤其在唐沧陵腰间那柄长剑上停留了片刻。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回头望向商队中央。

这时，一个头戴绣金小帽丶留着浓密卷曲胡须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打量我们一番，又低声与那名护卫交谈几句，这才答应我们同行。

唐沧陵取出银子给那个中年男人，他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命人拿来两个鼓胀的水囊，递给我们。

我们跟着商队前行，夜幕降临之後，商队在一块巨大岩石的背风处停下休息。

点燃篝火，驱散了沙漠夜晚刺骨的寒意。商队的人熟练地支起简易帐篷，给骆驼卸货喂食。

空气中弥漫着烤馕和炖煮肉类的香气，有人给我们送来了热腾腾的肉汤和烤得焦香的馕饼，还有一壶微酸的丶带着独特果香的马奶酒。

围坐在温暖的篝火旁，一个旅人弹着胡琴，唱着歌谣，歌词听不懂，但曲调悠长。

唐沧陵若有所思地盯着旅人，火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眼眸。

他轻声对我说：“看来这趟西行，比预想的要有趣点。”

“怎麽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今晚不要睡太死。”

果然半夜吵闹起来，先是马匹的嘶鸣和兵器的碰撞声，然後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

“别动。”几乎在同一刻，唐沧陵的手按住了我的肩头。

外面一片炼狱，篝火被踢散，火星乱舞，光影摇曳，将人影映照得越发狰狞。

袭击者是一群胡人马匪，他们数量衆多，身材魁梧，如同从沙地里钻出的鬼魅，脸上蒙着只露出眼睛的布巾，手中的弯刀在摇曳的火光下划出道道寒芒。

唐沧陵蓦地拔剑跃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切入战场。

他身形如风，在刀光剑影的缝隙间游走，像一柄死神的镰刀，冷静高效地收割着每个对手的性命。

这群胡人马匪丢下一句类似问候祖宗的话，连忙骑马逃走，留下一片狼藉的营地。

篝火残烬明灭，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血腥味混杂着沙尘在夜风中弥漫。

商队主事的那个中年男人此刻脸色煞白，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感谢道：“尊……尊驾神勇，今夜如果不是尊驾仗义出手，别说这些货物能不能保住，就连我们都要没命了！”

说着，他右手抚胸，对着唐沧陵深深鞠躬，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礼节。

他身後的护卫和幸存的商人们，也纷纷跟着行礼。

“不必，举手之劳。”唐沧陵归剑入鞘，随意地拱拱手。

中年男人恭维了几句，从怀里摸索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双手奉上，“一些心意，还望恩人收下！救命之恩，我等铭记于心！”

唐沧陵看了一眼锦囊，并未伸手去接，淡淡道：“银子就不必了，我们二人只想离开大漠。”

“好好好！”中年男人连忙热情应承，“鄙人正求之不得，尊驾能坐镇我们商队，那些匪徒必定不敢再来。”

接下来的几日，真的一路平安，行程变得极有规律，白天在酷热和风沙中跋涉，夜晚在篝火旁休息。

终于在第七天，抵达一座城镇，商队报上通关文书，去驿站住下。

我们则和商队告别，在城中最大的客栈落脚。

我在客栈里狼吞虎咽地吃下半斤手抓羊肉，二两牛肝，一大碗酥茶，才满足地摸了摸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