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为什麽要来这里。”
被戳中心事谢言只能尴尬地笑着说客套话,“我知道大娘您喜欢我们这儿,能得到您的喜欢,我们都很开心。”
王大娘道:“喜欢是一方面。”
看着王大娘沉重的脸色,谢言直觉知道多了对他并没有好处,于是他赶紧表示,“对我们来说喜欢就够了,大娘,您歇着,我就不打扰了。”
谢言想走,但王大娘却不让他走了,“听我说完吧。”
王大娘都这样说了,再说要走就不合适了,于是谢言又坐了回去。
王大娘这才慢慢地说了起来。
二十五年前,王大娘刚成婚还没有一年她丈夫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下悬崖摔死了,她怀着孕操持着丈夫的葬礼。在葬礼上夫家的人说她克死了她丈夫,只留给她一块最小的田和一个茅草屋。茅草屋在山上,本来是搭来避雨的,又远又偏僻。
她到处求人,村长,族长,里正,官府都找遍了都没有用,眼看肚子越发的大了,她走投无路只能回娘家寻求庇护,她想得至少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回去,可娘家的人一看她回去就关上了门,不论她怎麽哭求,都不愿意接纳她。
最後,王大娘只能孤身回到了茅草屋,在回去的当晚就发作了,她独自在茅草屋内生下了孩子。
孤儿寡母守着一口薄田熬死了也吃不饱,于是王大娘只能去捡别人不要的边角地,又陡又斜又小的边角地,王大娘视若珍宝,将它们打理得仅仅有条,日子虽然紧巴巴但也能过下去。
可上天并没有放过她,别人见她将边角地打理得这麽好,又收回去了。本来就是别人的地,收回去王大娘也不敢说什麽。
没有了边角地,粮食就不够吃了,于是王大娘只能背着孩子去山上开荒。她没有山,只有去别人的山上的开荒,那麽大那麽多的山,她本来以为少开一点不会有人发现,可直到她摸黑开完了两块地,翻好种下种子主人家就现身把她赶走了。
她这才知道,主人家早就知道她在偷偷摸摸地开荒,就是等着她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没有地,孩子又那麽小,王大娘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孩子去县城讨饭。
在县城讨了半年的饭,终于找到了一个绣娘的活计。
王大娘的手很巧,她的绣品能卖出很好的价钱,主家也没有亏待她,给了她的钱远远比其他绣娘多,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供王捕头念书。
主家的院子有一棵枇杷树,长得特别好,王大娘房间的窗户正对着那棵枇杷树,最开始她在主家不认识什麽人,更没有朋友,绣久了她就默默地盯着枇杷树发呆,看了一会儿眼睛就会好受一些。
虽然她从来没有吃过那棵枇杷树结的枇杷,但每年初夏看着满树枇杷金黄她的心也会跟着松快一些。
王捕头知道家境不好,从小念书就格外的努力,他在念书上也很有天赋,并且顺利地考上了举人。再往前读就是进士,平常人家中进士的希望多渺茫啊,王大娘这些年没日没夜地绣绣品,眼睛也熬坏了,每月的工钱少了,根本供不起王捕头在继续念书了。
王捕头很懂事,主动地放弃了继续念书的想法。他没有背景即便有举人的身份也没办法进入县衙,最後几经周折费了一两年才终于进了县衙当捕快,费心费力地干了好几年才干到了捕头。
当上捕头她们娘俩的日子就好过了,也终于在县城里置办的房産,就在王大娘以为苦尽甘来的时候她之前的主家突然找上门来。
原来三天前主家的儿子在酒楼吃多了酒失手打死了人,已经被捉拿归案了,他找了好多人都没用,最後才听说现在的捕头是他家曾经绣娘的儿子,马不停蹄地就找了过来。
王大娘看着面前哀求的面孔,曾经高高在上的主家现在哭着要给她下跪,曾经想都不敢的银子一盒一盒的摆在桌上,她心里没有半分欢喜只觉得惶恐,只有她知道他们娘俩吃了多少苦头才换来一个捕头的位置,要是有了污点,这个捕头的位置还能坐多久呢?
那天王大娘并没有答应主家,主家指着她大骂忘恩负义,她麻木着脸不知道该怎麽反驳,只能僵硬地将人给请了出去。
她本以为挨了一顿骂这件事就过去了,但後来她在买菜的时候却听说杀人本该是杀头的死罪,可後来却改成了坐三年牢,大家言辞中都暗示着是主家找了人疏通。
那天王大娘连菜都没敢买就落荒而逃回了家,当天王捕头下值回来王大娘就问了他,是不是他暗中帮了忙,虽然王捕头矢口否认了,但王大娘并不相信,心里笃定就是他暗中帮了忙,这让她的心越发的惶恐,毕竟当捕头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要是人人都来寻求帮忙,又该怎麽办呢?
从那以後王大娘便很少出门了,甚至可以说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即便这样来求她的人依然有,只不过都被她拒之门外,唯一走动的就是当年在绣房结识的几个姐妹,久而久之街坊邻居都说她是个怪人,也因为这个原因,王捕头到现在都还没有成亲。
几个姐妹都各自有家庭,平常都很忙,王大娘也不好过多地去打扰她们,所以常年都是一个人在家待着,久而久之也待得烦了,所以在听谢言说起灵秀山要开荒招人的时候她才动了心思,她不是想挣钱,就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待着惹人闲话。
王捕头不让她去,王大娘虽然很失望但也没有坚持,直到前不久她其中一个姐妹竟然求到她这里来。她的外侄犯了事,强迫了一个怀孕的新妇导致新妇流産当场死亡,这是杀头的重罪。
“阿桃,我们几十年的交情,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一定要帮我啊,那是我亲自拉扯大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