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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援(第2页)

走出破败的城隍庙,寒风扑面而来。莫斯星最後回头看了一眼那吞噬了太傅府生命的京城方向,眼中所有的软弱与绝望都被一种极致的冰冷与坚毅所取代。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沈寒山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他活下来了。

活着,就有希望。

自那个绝望的城隍庙之夜起,莫斯星便跟着沈寒山,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逃亡与跋涉。

沈寒山显然深谙隐匿之道,他并未选择官道或寻常路径,而是专挑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丶密林险涧而行。他仿佛对天下山川了如指掌,总能找到最隐蔽丶最难以追踪的路线。

然而,这条路也意味着极致的艰辛。

食物是最大的问题。沈寒山随身只带了极少量的干粮,很快便消耗殆尽。之後,他们只能依靠采摘野果丶挖掘草根,或者由沈寒山出手猎取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型动物果腹。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莫斯星自幼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等苦楚?起初几乎难以下咽,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强迫自己吞下那些粗糙丶甚至带着腥膻味的食物。

寒冷是无处不在的敌人。越往北走,天气愈发严寒。沈寒山只给了他一件粗糙的丶不知是什麽动物皮毛制成的裘衣,虽然保暖,却沉重而充满异味。夜晚露宿荒野,只能寻找山洞或背风处,点燃一小堆篝火,两人一猫紧紧靠在一起取暖。莫斯星身体本就虚弱,又经历了家变和逃亡的打击,在这般恶劣环境下,更是时常发起低烧,咳嗽不止。

沈寒山对此视若无睹。他不会主动关心莫斯星的病情,也不会因为他的虚弱而放缓脚步。只有当莫斯星实在支撑不住,快要倒下时,他才会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些不知名的丶味道极其苦涩的草药,命令他嚼碎吞下。那些草药虽然难吃,但效果却奇佳,总能暂时压下他的病势,让他恢复一些力气,继续跟上。

行走更是对意志力的极大考验。沈寒山的步伐极快,而且似乎不知疲倦。莫斯星必须拼尽全力才能跟上,常常一天下来,双脚磨满了血泡,旧泡破了又磨出新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沈寒山从不搀扶他,也不会因为他速度慢而等待,只是偶尔会用那种冰冷的丶审视的目光回头看他一眼,仿佛在思索他是否还有活下去的价值。

这种目光,比任何言语的责骂更让莫斯星感到屈辱和压力。他知道,在沈寒山眼中,自己或许只是一个累赘。如果他跟不上,如果他不是林婉如的儿子,沈寒山很可能真的会将他抛弃在这荒山野岭。

这种认知,激发了他骨子里所有的倔强与韧性。他咬着牙,一声不吭,任凭脚底的血泡磨破,鲜血浸湿了简陋的草鞋;任凭寒风如同刀子般割在脸上;任凭饥饿和病痛不断折磨着他的身体。他只是紧紧地跟着前方那个高大的丶仿佛永远不知道疲惫的背影,怀中的花生成了他唯一能汲取些许温暖的来源。

他们穿越了无数座积雪覆盖的山峦,蹚过了数条冰冷刺骨的溪流,在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中穿行,躲避着可能存在的猛兽和偶尔出现的丶疑似搜捕者的踪迹。沈寒山的警惕性极高,总能提前规避风险。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沈寒山沉默寡言,莫斯星也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仇恨中,无话可说。只有在偶尔休息丶补充食物的时候,沈寒山才会极其简略地指点他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比如如何辨别可食用的植物,如何寻找水源,如何利用地形隐藏自己。他的指点同样冰冷而实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北境边关。

朔风凛冽,卷起营帐的帘幕,带入漫天风沙与寒意。封庭筠刚刚卸下沾满血污与尘土的铠甲,俊朗的脸上带着连日征战後的疲惫,但那双总是明亮飞扬的眸子,此刻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忧虑。

案几上,除了军报,还静静躺着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信纸已被他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莫家突遭巨变,抄家下狱,罪名……谋逆。斯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清冷如玉丶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的少年,是如何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惊慌失措,是如何在追捕中仓皇奔逃……他身子那般弱,心脉还有旧疾,如何受得住这颠沛流离丶饥寒交迫?

“斯星……”他低声唤着这个名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虬起。一股混合着滔天怒火丶无尽担忧和深深无力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几乎当场就要抛下一切,单枪匹马杀回京城!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莫叔叔为何下狱?斯星为何在逃?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有没有受伤?那种鞭长莫及丶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是封擎岳强行按住了他。

“混账!你现在回去,能做什麽?!是能劫天牢,还是能对抗整个朝廷的追捕?!”封擎岳的声音如同雷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若擅离职守,便是坐实了莫家‘勾结边将’的罪名!不仅救不了他们,还会把整个封家都拖下水!到时候,谁还能在朝中为他们周旋?!谁还能在外面寻找星哥儿?!”

父亲的话如同冰水,浇熄了封庭筠冲动的火焰,却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与自责。他恨自己的无力,恨这该死的战争,恨那远在京城丶下达这荒谬命令的皇帝!

他只能将所有的担忧丶恐惧丶思念与愤怒,都发泄在战场上。他作战愈发勇猛,甚至可以说是狠厉,如同不要命一般,冲锋在前,斩将夺旗,仿佛只有敌人的鲜血和不断的胜利,才能暂时麻痹他那颗备受煎熬的心。

每当夜幕降临,军营沉寂下来,他便独自一人坐在帐中,一遍遍摩挲着那件贴身穿着丶救过他多次性命的琉璃胄,仿佛能从中感受到莫斯星残留的气息和温度。他会拿出莫斯星写给他的丶那些早已被他翻看得起了毛边的信笺,逐字逐句地阅读,从那些清淡的笔墨间,汲取着坚持下去的勇气和渺茫的希望。

“斯星……你到底在哪里……”他对着摇曳的烛火,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而疲惫,“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等我……等我打完仗,就算翻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他也会写信,写给京城中可能还在活动的丶与封家或莫家交好的人,打探消息。尽管他知道,这些信可能石沉大海,或者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北境的烽火与长白山的冰雪,隔绝了彼此的身形,却隔不断那深入骨髓的思念与担忧。一个在血与火中疯狂成长,一个在冰与寂中艰难求生,两条原本紧密相依的生命线,被命运的巨力强行扯断,各自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与寒冷中,凭借着对对方那一丝渺茫的念想,倔强地丶痛苦地支撑着,等待着黎明或许会到来的那一天。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这身份的束缚,这责任的沉重。

“将军,巡营时辰到了。”亲卫在帐外低声禀报。

封庭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将那份密信仔细折好,贴身收藏。再擡头时,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坚毅与冷峻,唯有眼底深处,那抹无法化开的痛楚与焦虑,昭示着他内心的波澜。

他起身,重新披上冰冷的铠甲,拿起佩剑,大步走出营帐。

帐外,寒风如刀,旌旗猎猎。远山如黛,夜色如墨。

他的星星,如今在何方?是否还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如同他一般,望着这同一片清冷月光?

他握紧了剑柄,指节发白。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必须尽快回去!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一定要找到他!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跋涉中悄然流逝。莫斯星的皮肤被风霜磨砺得粗糙,原本白皙如玉的双手布满了冻疮和细小的伤口,身体虽然依旧清瘦,却因为长期的艰苦行走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韧劲。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在经历了家破人亡丶颠沛流离之後,沉淀下了更深的寒意与一种近乎漠然的坚韧。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两月,也许是三月。当眼前的景色逐渐从荒山野岭变为覆盖着厚厚白雪丶生长着高大耐寒松柏的连绵山峦,空气中的寒意也变得更加纯粹而凛冽时,沈寒山终于在一个傍晚,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前方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无比雄伟丶苍茫丶仿佛连接着天地的巨大山脉,对身後几乎已经麻木丶只是凭借本能跟随的莫斯星,说出了这漫长旅途中的第一句,或许也是唯一一句带着些许意味的话:“到了。”

莫斯星擡起头,望着那片传说中的苦寒之地,望着那被冰雪覆盖丶如同巨龙脊背般蜿蜒起伏的群山,心中没有抵达目的地的喜悦,只有一片茫然的冰冷。

长白山……这就是他未来不知要待多久的丶远离一切是非,却也远离所有亲人与温暖的囚笼吗?

怀中的花生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巨变,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弱的叫声,在空旷的山野间,显得格外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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