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过上了向往已久的生活。每日读书下棋,游山玩水,偶尔与邻里往来,全然不问世事。
秦弓的身体在江南湿润的气候中渐渐好转,脸色红润了许多。吴戈的箭伤也痊愈了,每日练武不辍,说是要保护他家尚书大人。
这日,他们泛舟太湖。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秦弓靠在吴戈肩上,看着烟波浩渺的湖面,忽然道:
"有时候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
吴戈轻抚他的头发:"如果是梦,我宁愿永不醒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个月後,京城传来消息:皇帝病重,太子监国。但朝中老臣对新政多有抵触,太子处境艰难。
随消息而来的,还有太子的亲笔信:
"太傅:学生愚钝,难当大任。朝中诸事繁杂,每每力不从心。若得太傅指点一二,学生感激不尽。。。"
信上的字迹潦草,可见写信人的焦虑。
秦弓看完信,沉默良久。
"你想回去?"吴戈问。
秦弓摇头:"不想。但是。。。"
他望着北方,目光复杂:"太子毕竟年轻。"
当晚,秦弓在书房坐了一夜。吴戈推门进来时,看见他正在写信。
"在给太子回信?"
"嗯。"秦弓头也不擡,"虽然不能回朝,但可以远程指点。"
吴戈在他身边坐下:"你不必勉强自己。"
"不勉强。"秦弓放下笔,"这样很好。既能为国尽忠,又能与你相守。"
从这天起,秦弓开始与太子定期通信。有时是分析朝局,有时是推荐人才,有时只是聊聊为君之道。太子的回信总是很及时,字里行间透着敬重。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充实。直到有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宁静。
来的是苏沫。她比记忆中清瘦了许多,但眼神依旧明亮。
"听说你们在这里过得很好。"她微笑着说。
秦弓有些意外:"你怎麽找到这里的?"
"赵婉告诉我的。"苏沫看着他们,"我这次来,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什麽忙?"
"我想在江南办女子学堂,教她们读书识字。"苏沫道,"但当地士绅多有阻挠。若是二位肯出面。。。"
吴戈与秦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赞同。
三日後,在二人的支持下,江南第一所女子学堂正式开办。苏沫任山长,秦弓偶尔去讲学。
学堂开办那日,来了许多好奇的百姓。秦弓站在讲堂上,看着下面那些渴望知识的眼睛,忽然明白了苏沫的苦心。
"你在想什麽?"回去的路上,吴戈问。
秦弓微笑:"我在想,或许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归宿。"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春天。这日,他们收到太子来信,说皇帝驾崩,新帝即位。朝局稳定,天下太平。
随信寄来的,还有一道圣旨:追封吴戈为镇国公,秦弓为文渊阁大学士,都是虚衔,以示荣宠。
秦弓看完圣旨,轻轻放下:"这样很好。"
是啊,这样很好。不在朝堂,却能心系天下;不为官身,却能教化百姓。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夜幕降临时,他们坐在园中的亭子里对酌。月光如水,洒在相携的身影上。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秦弓忽然问。
"怎麽不记得。"吴戈笑道,"那时你病得奄奄一息,我还以为捡回来个麻烦。"
"现在呢?"
"现在。。。"吴戈握住他的手,"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最好的礼物。"
秦弓靠在他肩上,满足地闭上眼。
远处,太湖的波光在月下闪烁。近处,园中的海棠开得正好。
这一生,他们经历过战火纷飞,也享受过太平盛世;承受过流言蜚语,也收获过真挚情谊。如今功成身退,隐居江南,终于可以携手共度馀生。
而大晟的江山,自有後来人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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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入幕之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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