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那天程泊抱着傅晚司裤腿哭,哭也没个动静,傅婉初说他哭的像他家里死人了。
程泊也不反驳,死抓着不撒手。
傅衔云干脆把他也带回来了,扔给二叔几万块钱,把程泊丢给个熟人养着,说是给他俩培养个伴读。
这麽多年过去,伴读手里买卖经营的不少,两个亲生的反倒个个“不务正业”,一个写一个画,没有文学世家的命,倒得了文艺青年的病。
傅晚司从很小的时候就爱写东西,他嘴硬,很多说不出来的话喜欢写下来,从小诗到故事再变成一本不长不短的小说,写着写着就开始发。
别人要求爷爷告奶奶才能发,出版社一看这位是傅家大少爷,上赶着给发。
不了解的都说傅晚司是个“水货”,捧他的那群人看中的是他的身份,捧的是“资本”,他的作品全是矫情和虚假,他根本不懂,不懂普通人,不懂生活,在乱写,在找代笔。
话说的一板一眼的,殊不知傅晚司是让人把钱喂到嘴边都懒得张嘴的人。
讲一个词,他就是“清高”。
说起来也挺抽象的,傅晚司这麽又犟又操蛋的人,写的东西却很温暖,字里行间的烟火气伴着娓娓道来的故事,连悲剧都显得平和温柔。
老读者说过一句被点赞很多的书评:傅老师的书像柴火烧得很旺的竈,猛地掀开锅盖,蒸汽隔老远冲在脸上,眼睛都是热的。
最後一口咖啡喝完,“冥想”完毕的傅大作家走回电脑前,随便敲了两下,又都删了。
四个月了,上边的字儿还是那一个。
“序”。
“续一杯!来来来!”郑玉喆喝的有点高,脾气也跟着高了,冲着角落里走神的服务生喊,“叫你呢小白脸!倒酒!”
包厢很大,坐满了十来个人,里里外外一直有服务生进出拿酒。
今儿个是郑大少爷生日,人说了,酒随便开。
被叫小白脸的服务生还在发呆,另一个送酒的男生路过他的时候拽了他一把,低声喊:“左池!郑少爷喊你倒酒呢!”
左池歪了歪脑袋,回神了似的,从他手里接过酒,板板正正地走到郑玉喆跟前,弯腰开酒,托着瓶身倒了半杯,没什麽感情地笑着说:“您的酒。”
郑玉喆不好男色,自己长得俊,总让漂亮小gay盯上,落下看见好看的男人就膈应的毛病。
这麽多人里就左池最好看,稍紧的工作服把腰背勒出性感有力的弧度,年轻的身体没被烟酒浸透,处处透着活力,皮肤白得连一丝瑕疵都没有,唇角天生带着几分笑。
郑玉喆非常不爽,一会儿指使左池倒酒,说他倒错了出去重新拿,等人回来又说要喝别的,嘴里不干不净,最後一杯酒全泼到左池脸上,骂他是“卖屁|股的”。
左池心里啧了声,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看着脾气特别好地又拿起一瓶酒,弯着腰问郑玉喆想要的是这瓶吗。
这年轻人笑的忒好看了,郑玉喆越看气越不顺,说不是,让他滚出去重新拿。
“玉喆!这就是你不对了!过生日不请我?”程泊推门直接走了进来,巧妙地挡在左池和郑玉喆之间,也挡住了那个差一秒就扬起来的酒瓶。
程总额头流下一滴冷汗,没敢想以左池的力道,这一酒瓶下去郑玉喆还能不能站着出去。
他一边给这祖宗使眼色,一边大声张罗着一群人上楼去,说郑玉喆没请他就是不给面子,他准备好场子了,今天高低热闹一回。
左池眼神在程泊後脑勺上巡了一圈,可惜,他今天不是来打人的。
等人都出去,他懒洋洋地坐在了沙发上,从手腕里抻出一截儿银色的铁丝,在指尖绕了两圈。
他是来找人的。
酒色散场,程泊把人一个一个送到门口,安排人给这帮爷整回家去。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时针刚好跳到“2”上。
本该紧锁的办公室里,沙发上突兀地躺着一个“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