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池在这两页用粉色的笔画了两颗糖果。
他和他的朋友一人一颗。
耽误了几天,左池赶到村子的时候是清明节前两天,很多年轻人回来,他混入其中,不算太引人注目。
左池看着地图上的名字,想起看过的资料,拿着手机走了进去。
左池在门外小声说了句“打扰了”,轻松开了锁,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一切都让他好奇,看得出来是不住人的房子,但还是被维护得很好。
这是傅晚司长大的地方。
这个想法让左池异常愉快,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恨不得每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傅晚司说过,院子这一角养过一只土黄色的狗,叫鸭梨,傅晚司很喜欢,但鸭梨是一只十岁的老狗,在一年冬天老死了。
左池在狗窝的位置站了很久,心里念着狗的名字,想象年少的傅晚司站在这里时是怎麽弯下腰抱住这条老狗,满脸笑意地摸着它的头。
他左右环顾,又恍然意识到,叔叔在这里长大,也就是说,这个院子里住过“很小的叔叔”,五六岁的“叔叔”。
小萝卜一样的傅晚司,会不会还是用那种高冷的眼睛瞅着人?
如果是“小叔叔”教训他,是不是还要努力地仰着头,不然看不见他的脸?不行,他不能这麽“没大没小”,他得主动蹲下来挨训。
左池想着想着就扑哧笑了,他蹲在地上,笑得肚子疼。
笑得眼泪流出来,他用手指擦下去。
纯粹的开心没能持续多久,他想到什麽,有些麻木地压了压嘴角,眼神也暗了下去。
天色暗了,他才依依不舍地进到屋子里。
房子是很老很老的装修,连门框都矮小的不行,左池低下头微微弯腰走进去。
一股带着灰尘的潮湿味道闯进鼻腔,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屋里落了一层灰尘,左池小心地没有触碰那些东西,只是安静地观察。
这间房子像是隔开时间,封锁了时空,里面的一切都维持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样子。
左池走了一遍後,好奇地停在了像是“梳妆台”的地方。
镜子前面放着的不是化妆品,而是很久以前的“雪花膏”,可能叫“擦脸油”,牌子老到是用铁盒装的。
傅晚司小时候也要擦这个麽?被奶奶一把抓过来,说他脸都干了,让他擦完才能出去玩……
叔叔没跟他说过,这种稍微有点“丢人”的事傅晚司不常说。
左池弯腰,鼻尖凑近雪花膏的盒子,试图隔着漫长的几十年,闻一闻可能停留过傅晚司脸上的香味。
“咳……咳咳……”没有香味,只有灰尘的呛人,左池赶紧站直了,拿胳膊挡住鼻子,“阿嚏!”
他连着後退几步,小腿碰到土炕,回过头又被放在角落的被子吸引了视线。
左池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傅晚司傅婉初每年都回来住一两天,过去的被褥早就不能用了吧。
走之前,左池用手机拍下了厨房暖壶旁的两个空罐头瓶。
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黄桃罐头。
叔叔说过,他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但是那时候家里没有钱,他都会忍着馋,把罐头让给傅婉初。
如果他能回到傅晚司小时候就好了,他想给叔叔买很多好吃的,像叔叔抱着他的时候一样抱着小时候的傅晚司。
如果真的回到了那时候,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麽。
他只想让叔叔的童年别那麽苦,至少可以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爷爷奶奶不用下雨天还出去干活,傅衔云找来的时候可以挡在他们前面……
可是没有如果。
他们都没有如果。
晚上左池在离村子最近的旅行社住下,翻着手机里的照片,认认真真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之後几天,他花了很多时间爬山,试图找到《山尖尖》里女人种下桃树的山顶。
“嘭”的一声,傅晚司关上车後备箱。
每年清明前後都阴天下雨,傅晚司这次跟往常一样,拎着东西,还带了两身雨衣。
傅婉初近些日子忙的乱转,眼见着憔悴了,还想开车,让傅晚司拎到後排打盹儿去了。
“不至于,我又睡不着。”她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你坐後边睡不着,”傅晚司系上安全带,“坐驾驶位就说不准了。”
傅婉初揉着眼睛,寒碜他:“哎,我们傅大作家开始惜命了啊。”
“不惜也行,”傅晚司看了眼後视镜,“等会儿上高速你说看上哪辆了,我去撞。”
傅婉初冲他竖了个中指:“等会儿在坟头也这麽说话,让咱爷咱奶看看,大孙子多出息,一年不见,嘴更甜了。”
路上停在服务区,傅晚司拧开矿泉水吃了两片感冒药,他前几天感冒到现在,可能是天天吃药,已经没那麽难受了,但他还想“巩固”两顿。
让傅婉初瞅见了,“哎呦哎呦”地喊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