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许逸钦未免过于残忍了,他想。
他退出许逸钦的怀抱,看着对方脸上无法抑制的泪水。
许逸钦的泪水无声地滑落着,他看着林安夏退出他的怀抱,看着那双盛满自我厌弃的丶毫无生气的眼睛,他张了张嘴,巨大的心痛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安夏看着他,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空洞而破碎的笑。他擡起手,轻轻捧住许逸钦湿漉漉的脸,浅浅吻去他不断滑落的泪珠。然後,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
“许逸钦,後悔吧。”
“你喜欢上的,就是这样一个…怪物。”
“不…”许逸钦不可置信得摇头,心脏痛得缩成一团。他不是後悔,是恨,恨自己无法穿越时空去保护当年的那个少年。
“怎麽?”林安夏依旧笑着,眼神里却是一片荒芜,他又凑近,舔去他眼角新溢出的咸涩,“不喜欢了吗?”
“喜欢…”许逸钦哽咽着,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他看懂了林安夏眼中的自毁倾向,那是一种在深渊边缘试探,既渴望被拉住,又随时准备坠落的绝望。
“就算我是个怪物…”林安夏的手滑到许逸钦肩上,突然用力将他推倒在沙发上,自己也随之压了上去,膝盖抵在沙发边缘,将他困在方寸之间,“…也喜欢?”
“喜欢。”许逸钦没有丝毫反抗,任由他占据上位,目光始终牢牢锁住他,里面是毫不退缩的痛泪。他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推开他,放佛下一秒,身上这具躯体的灵魂就会抽离。
林安夏不再问了,他就那样笑着,审视着许逸钦脸上的每一丝表情,试图找出一点厌恶或退缩的痕迹。只要找到一点,他就能立刻放手,哪怕一点,他就放他走,毫不犹豫地彻底沉入深渊。
可他笑着笑着,眉头却蹙了起来。
“吻我。”林安夏俯下身,气息拂过许逸钦的唇,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命令口吻。
许逸钦像是接到指令的忠犬,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同时,他抓住林安夏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左胸。心脏在掌心下剧烈地丶一下下地撞击着。
——林安夏。
——如果你认为你是怪物,那就吞噬我。
——夺走我的呼吸,饮下我的血液,占有我的全部。
——让我们血肉交融,直到再也分不清你我。
——如果只有这样,你才能确信,才能感到一丝安全。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的疯狂,许逸钦几乎是啃咬着他的唇瓣,直到尝到铁锈味,血混进吻里,他们尝到了彼此身体的味道。
这味道像一剂猛药,点燃了更深的占有欲。他一把将林安夏抱起,跌跌撞撞地吻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他们一起淋湿。
林安夏在窒息的吻中感到一种扭曲的解脱。他抓住许逸钦的手,引导它扼上自己的脖颈。许逸钦呼吸一滞,眼底翻涌着痛楚与暴戾,他收紧手掌,却转而以更凶猛的吻烙印在他的唇上丶颈间,仿佛要通过这种极致的痛与占有,来证明彼此的存在。
“许逸钦,你是我的了。”迷乱中,林安夏宣告。
“是你的。”许逸钦喘息着回应,无比虔诚。
“我给过你机会的…”
“我不会走。永远都不会。”
“永远?”
“直到地狱尽头。”
“我是你的了。”
“你只能是我的。”
。。。。。。。
风暴过後,许逸钦仔细擦干林安夏的身体,将他打横抱起,轻轻放进被窝里。林安夏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泪还是浴後的湿气,呼吸轻浅。
许逸钦在床边坐下,在黑暗中凝视着他,许久,才用极轻的声音说:
“林安夏,你不是怪物。”
“你是从废墟里,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的,幸存者。”
“走了那麽久…以後,我陪着你。”
话音落下,林安夏睫毛上那颗悬着的水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缓缓滑落,留下一道湿凉的痕迹。
他没有睁开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看到了全部的我…为什麽不离开我,却要拥抱我?”
许逸钦俯下身,极其轻柔地吻去他眼角那抹湿意,然後,他擡起头,在极近的距离里,望进林安夏脆弱的眼睛里,一字一句,清晰而深沉地说:“因为我看到的,不是一个需要被怜悯的受害者。”
“我看到的,是一个在无人撑伞的暴雨里,独自走过漫漫长夜,却依然挣扎着走到了我面前的人。”
“我拥抱你,不是因为同情你的过去,而是敬畏你走到今天的勇气。”
“你可以无数次向我确认。。。世界上再没有比你更需要我拥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