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惑的情况比柏隐的要好一点,身体颤悠悠的,但还能站了起来,他步履蹒跚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走到柏隐的身边,他蹲下去,想看看柏隐的情况。
他咽了一口血沫,忍着满嘴的铁锈味儿,“哥。”
柏隐的视角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靠近他,明明看不清,柏隐用还能自如活动的上半身去寻找那个模糊的身影。
阎惑立即接住了对方。
“你还好吗?”阎惑焦急又不失温柔。
柏隐先是笑了一下,扯到受伤的下半张脸後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实话,有点疼。”难得喊疼,柏隐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阎惑面前无意识地示弱。像是在爱自己的人面前的肆无忌惮。
阎惑:“哪里?我看看。”
示弱的时刻没有持续很久,柏隐又回到了刀枪不入的铁人时刻,“也没有很疼。”其实是全身都疼,像骨头被打断了一样。
“你骗人。”阎惑轻轻擦拭柏隐下颌的血和雨水,然後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柏隐的身上,能让对方少淋一点雨也是好的。
离阎惑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是另一个事故车辆,那辆车上的人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看他们穿着打扮像是亡命徒,原先阎惑还以为是雨天路滑,加上山中有雾气,看不清才导致的这次事故,但看清下车的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之後,他就没什麽好自欺欺人的了。
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说的更具体一点,是冲着柏隐来的。
阎惑知道他们之间必然你死我活。他看了一眼对此毫无知觉的柏隐,对方因为看不清而眼中透出些许的茫然,“撞咱们的那辆车情况怎麽样?人有事儿吗?”
阎惑把柏隐扶起来,让对方靠着车站立,他拨开挡在柏隐眼前的湿发,轻声说:“我去看看。”
柏隐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他眯着眼想看清楚,但显然没什麽作用,他紧紧抓住阎惑紧实的小臂把对方拽了回来,声音讷讷:“我看不清,你帮我找找,好吗?”
阎惑看着向他们走进的两个亡命徒,转头对柏隐道:“他们不是什麽好人,一会我缠住他们,你直接跑,有多远跑多远,好吗?”
语调温柔极了,简直像是在对爱人说的情话。
“不要,不,”阎惑把柏隐的手指放在掌心,想捂热对方总是冷冰冰的手,但看来今天是不能了,阎惑放开了柏隐的手,柏隐的心一揪,他疾声,“你不准走!”
阎惑用柏隐追不上的速度向那两个亡命徒走去。
时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麽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秒钟。
柏隐的疼还没缓过劲儿,大脑先一步屏蔽了身体的疼痛,驱使着柏隐去追走远了的人,阎惑馀光看到这里,也故意把战斗的场地往远离柏隐的一方挪动。
柏隐使劲追呀追,发现自己总也追不上……
出于机体的自我保护,柏隐已经记不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也可能是因为眼睛的缘故,他没有看清。唯一一个清晰印在柏隐脑子里的认知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从半山掉下来的巨石重重掉落在公路上,一切都那麽猝不及防。
柏隐醒过来时已经身处新川,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阎惑在哪里,现场没有一个人回答他,过了好长时间有一个女护士不忍心就这麽瞒着柏隐,她解释道:“那位先生和另外两人搏斗的过程当中因为山体滑坡的缘故坠崖了,不过我们的团队已经在尽力搜寻了,有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但……”女护士话没有说完,但也不难猜,无非是阎惑救不回来,给柏隐打个预防针,让对方别抱太大希望。
坠崖?哦,好像是有这麽回事儿。
柏隐表情漠然,仿佛掉下去的是跟他不相关的人。
女护士见到柏隐这副表情心中一阵不忍心,很多人一时难以接受重要的人出意外的时就是这样,一时间对这件事儿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柏隐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女护士渐渐怀疑自己的猜测,也许柏隐和他口中的阎惑是仇敌?可柏隐也没有表现出得意的样子。
女护士检查完柏隐的各项指标後就离开了,期间没有说过一次有关于阎惑的事儿。
她端着铁盘出去了,走到走廊的转弯处时,她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
……
柏隐好几天都昏昏沉沉的,他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能去想当天的细节,阎惑和那两个亡命徒怎麽搏斗的,山上的泥沙又是怎麽落下来的。
着段时间来了好几波人,但他都懒得去应付,连端来的餐食他都懒得动,何况几个陌生人呢?
“你吃一口吧,好吗?”女护士看到原模原样的餐盘心里愁的跟个什麽似的,她可不想病人在医院饿死,于是苦口婆心的劝到。
柏隐还是那副疏离的状态,好像下一秒死了也无所谓。
护士见劝说无果,只好皱着脸把餐盘端出去了。
这座医院是谢明空某亲戚投资建成的,一年也不少向上送红包,所以柏隐现在的状态跟被监禁没什麽两样,
柏隐紧闭双眸,想着自己还有什麽用处,什麽时候才能去死。
圆日西斜,朦胧焦黄色的阳光照射进来,撒在柏隐的身上,他皱了皱眉,起身下床去关掉了窗帘,屋子登时变暗。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到床上时,他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