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昏鸦争噪“务必要把周边匪患清剿干净……
冬日午时阳光热烈,照得雪地里还有些暖意,妊婋三人站在城外一处山坡上,远远地看着那支官车队伍。
本来她们应该一早进城的,但清早山上落了一场急雪,三人在山洞里等了快两个时辰,雪停後才下山。
也是巧事,刚来到城门口,就碰上了幽州新刺史的车队。
涿州城门外此刻还有些准备进城的民衆,被一群守城侍卫拦在大路两边避让,有人按捺不住好奇,伸个脖子在那张望,被侍卫领队申饬了两句。
官车队伍近了。
锣鼓齐鸣,好大阵仗。
前面一队开路衙役,中间是锣鼓队和仪仗队,後面一辆红顶官车,再後面跟着一乘红顶官轿,末尾三辆绿顶吏臣车辆和一队骑兵侍卫。
杜婼手搭凉棚,好奇地问:“为啥中间还有个轿子?”
厉媗从前在幽州城里多次见过刺史出行的车轿仪仗,对于这个级别的规格还是挺眼熟的,于是答道:“前面车里是幽州刺史,後面坐轿子的应该是涿州刺史。”
“涿州刺史?咋跑城外去了?”
妊婋觑起眼睛:“南边有个接官亭,这应该是涿州刺史知道他今天到,提前带人出城去迎的。”
“噢,拍马屁啊。”杜婼撇撇嘴。
通常平级官员赴任过路,当地府衙是没必要这样热情的,这位新任幽州刺史身份特殊,杜婼也听妊婋说了,对于这种汲汲营营的官场做派,她是既新奇,又鄙夷。
三人看着那车队大张旗鼓地进了城,又过了一会儿,大抵是已进府衙了,城门口的侍卫才开始陆续放人进城。
妊婋见那边排起队,于是跟厉媗和杜婼也往山坡下走,在城门口查验完皮货,径直朝东市而来。
还和妊婋上回来一样,三人走了几家铺子将皮货出了,用赚来的钱换了些山寨里缺的物件,背着东西又逛到了那个卖浆摊上。
甜浆和粥都是上午卖的,午後摊子上换了热辣茶,是用干枣和干姜辛草熬的甜汤茶。
在集市附近奔波的人们,午後都会来这里花上一个钱,整碗下肚,从头暖到脚,比羊汤价廉实惠,是以颇受欢迎,才下过雪的灰蒙蒙天里,竟比妊婋上次来时还热闹。
卖浆的大姐还记得妊婋,忙中擡眼见她带了两个朋友来,熟络地笑着招呼道:“来啦老妹儿?坐!”
她们要了三碗热辣茶,在油布棚里角落位置坐了下来,氤氲的热气在三人当中弥漫开来。
厉媗端起碗抿了一口,咂咂嘴:“味儿行啊,比我熬的好喝,一会儿我去跟人学学咋弄的,等回去了给大家整一锅尝尝。”
杜婼是头一次喝,咕咚咕咚干了半碗,感叹:“辣辣的真舒服!还是城里人会研究啊!”
妊婋端着碗没说话,一边小口喝着,一边拿眼在人群中巡睃,她的目光透过热气,看到了一个来买茶的人。
她放下茶碗用手肘捅了捅厉媗,厉媗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发现此刻在摊上买茶的,居然是幽州府衙跑了的那个t买办。
那买办叫蒯三姐,是个寡妇,原先她男人是承办衙役茶点采买的,她男人死後,她顶了这缺接着做买办。
厉媗一见蒯三姐,当即想起自己没要回来的那吊钱,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走过去往蒯三姐肩头一搭:“三姐,这一向少见!”
蒯三姐才打了壶热辣茶准备带走,转头见到厉媗不禁一愣:“二娘!你居然还活……”
话说一半看见厉媗皱眉,她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瞅我这话说的!二娘莫恼……”
厉媗没答言,只揽着她的肩膀半推半拎地给她拽到了妊婋和杜婼坐着的这张角落小桌上。
蒯三姐坐下来瞅了瞅她们,她也认得妊婋,只没见过杜婼,看她们是结伴来的,自己就一个人在这里,蒯三姐低声下气地说道:“你们真是命大!从幽州城里逃出来了,可喜可贺……”
“少废话。”厉媗打断她的话,“还钱!”
蒯三姐自知理亏,低头从腰间摸出一小块银递给厉媗:“这块不到一两,约莫八分,一吊钱如今也就好换六分银,多两分算我赔二娘你的利钱,咋样?”
厉媗接过来捏了捏,确实有八分,于是揣进袖里:“亏我还当你是个朋友,居然一声不吭就跑了,忒不仗义!”
蒯三姐跺了下脚:“这事儿太大!情况又紧急,说出来谁信?我家里还有老娘和女儿,哪里管得了旁的许多!二娘,这次实是我对不住你,往後若有需要……”
妊婋笑道:“也别往後了,我们今日就有点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说完她悄声问起府衙接待新任幽州刺史的事,蒯三姐如今在涿州城里混,还真知道一些,于是跟她们说涿州府衙今晚给幽州刺史办上元接风宴,订的是鸿兴楼的席面丶丰登正店的酒和荣春班的百戏。
蒯三姐说完摸自己怀里的壶已不太热了,又见厉媗也没再拽着她,于是只说家中还有事,匆匆去了。
蒯三姐走後,旁边喝茶的桌上也有人提起了荣春班的百戏。
涿州城内戏班子不多,正月里开戏的更少,往年上元节都是荣春班在东市街口戏台上摆夜戏,今年为接待幽州刺史,把荣春班叫进了府衙,老百姓们是看不到了。
妊婋听了冷笑道:“府衙里头今晚热闹哇。”
厉媗也笑:“不知道这荣春班的百戏演得怎麽样,叫大家这样遗憾,我都有点等不及瞧瞧了。”
杜婼还有点没跟上她两个的对话,从汤碗的白雾中擡起头来回看了看:“不是说今晚不在街口演了吗?上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