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娘子反应也不慢,立刻冲上来扣住了地上另一个男人,粗壮的臂弯勒得他连翻白眼带蹬腿。
这时墙外面传来一句嘲讽:“你们啥水平啊,翻个坊墙也能摔,怎麽听着好像还撞翻了罐子?等着,我们来了。”
这话说完不久,又有三个男人从墙头上先後跳下来,落地後很快被等候在墙边的二人用闷棍敲t翻,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男人在地上脸对着脸,只是他们已经看不见彼此了。
鲜婞见这几个男人没动静了,弯腰捡起地上的纩衣掸了掸灰,又侧耳听了听墙外面,没再有说话声传来。
等了一会儿後,确定外面没有人了,鲜婞对面那娘子才扔下手里的棍子,把灯笼挪过来,细细照着地上那几个人,都穿着军服。
这倒并不让人意外,她们在这里安排人轮值守夜,就是想着两坊内流民都是妇女,外面那些值守官兵未必没有起了歹意的,花豹子走之前也再三嘱咐过她们,夜间要格外注意防范。
这时在轮值守夜小院里休息的人,也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起身拿着棍棒跑了出来。
到了东墙边,见有五个人被撂倒在地上,大家一起围上来,鲜婞指了指巷子尽头一间破旧矮房:“先擡到那里面吧,找些东西盖住。”
那矮房是她们提前选好的,年久失修没有人住,衆人听了忙伸手要来擡尸。
“等下,这两个还有一口气儿。”跟鲜婞一同守夜的娘子卷上袖口,弯腰捧起脚边两个男兵的头,挨个一掰,只听“咔咔”两声闷响,颈骨断裂,“行了,擡走吧。”
鲜婞看她们擡着几具男尸走远,又侧过头听了听墙外面,一片寂静,看来暂时不会再有人翻墙进来了。
这一晚,除兴义坊东墙这边翻进来五个男兵外,善通坊西墙处也被守夜的逮到了四个男兵。
那四个人与兴义坊这边情况相近,都是在翻进坊墙後一落地就被扣住勒杀了,死得悄无声息,守夜的几人把他们塞进了附近巷中一间废弃旧院柴房里。
到拂晓时分巡防队点人,来换防的百户发现队中少了九个人,于是问衆人发生了什麽事。
那队巡防兵昨夜原本都有心要翻进坊作乐的,後来他们决定轮流前往,其中有九个性急胆壮的先去了,谁知一去不复返。
馀下的人以为他们在坊中纵情流连,碍于进去的人中有一个是带队的什长,其馀巡防兵不敢擅自离岗去寻,恐扫了什长的兴致,只得在外面暗骂了整宿。
直到天边泛白,那九个人还没出来,巡防兵们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来换防的百户听说了原委,面露不悦,这种事他派班时就料到了,原本想着若他们只是轮流进坊做耍,天亮时仍旧归队,他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带兵就是要这样宽严并济才能拢得住人心,纵闹出来,只说是你情我愿暗地私通,稍加训斥做做样子便是了,那些流民也奈何不了官军。
可是走失了队员,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他免不了要去向守城校尉和府衙司马知会一声,再带人进坊搜寻。
那百户训斥了衆人几句,让身後的人在这里换完防,将昨夜当差的巡防兵都带到指挥府,来找校尉拿主意。
这队人才来到指挥府门前,正见昨日进城的那位府衙司马带了几个吏臣也在这里。
穿着司马官袍的妊婋转头瞥了那队巡防兵一眼,已料到两坊里昨夜发生了什麽。
她和花豹子昨日跟两坊里的寨中人交代过,若逮到有人半夜闯坊,一律勒死藏于无人处,她们今日会在指挥府加以斡旋,让流民和军粮经查验後先行离城,再做坊巷搜检,等到城中守军发现尸首追出城时,她们按计划已经进山了。
不多时,有人从指挥府中走出来,先请妊婋等人进去,又去问那百户有何事,等到百户走进指挥府正院堂屋时,妊婋已在这里坐着喝上茶了。
派三百兵护送军粮和流民出城的事,妊婋昨日在清点粮仓时有理有据地说服了守城校尉,今日把军令文书补上就可以离城了。
守城校尉拿着盖了印的军令正要叫亲兵去点人,见那百户来了,说两坊巡防队里有兵走失,请令搜坊。
妊婋见那校尉听完面有愠色,她端着茶盏悠悠开口了:“怕是在哪里躲懒睡过了亦未可知,将军就派人去查查吧,我可以在这里等着。”
听妊婋语气里似乎带些看热闹的味道,那校尉也猜到走失的兵定是翻进坊了,眼看裨将剿匪班师在即,他不愿将此事闹大,叫刺史府的人看笑话捏了他的把柄,于是他沉着脸吩咐身旁亲兵:“照常去点人点粮,先把军粮和流民送出城,再去搜坊。”
那亲兵得令刚转身要走,忽然从外面急急跑来一个兵,进堂屋禀道:“将军,有流民反了!”
妊婋斜了那人一眼,听校尉问道:“哪坊的流民反了?”
“是营房旁边巷子里安置的男流民闹起来了,出了人命,请将军去看看。”
那校尉刚站起身,又有一个城墙守兵走进来再禀:“将军,大帅从平州派了一支人马回来押解军粮,已到城下了,请令开城门。”
妊婋听了这话,趁转身放茶盏的间隙,看向站在她身後穿着吏臣官袍的花豹子和厉媗,三人皆是面色一凛。
城内外两桩突发惊变,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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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婞”,xìng,音同“幸”,字意“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