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炮的怒火像燎原的野火,在军营里烧了三天三夜。游击小队神出鬼没的袭扰,让他的补给线成了筛子,粮草被烧、弹药被毁,前线士兵怨声载道,攻城节奏一缓再缓。这位自视甚高的军阀,这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暗亏——他能凭着洋枪洋炮碾压赵老歪的主力,却拿一群钻山林、打冷枪的“土八路”毫无办法。
“将军,游击小队藏在周边山林和村庄里,咱们的巡逻队搜了几次都扑了空,反而折了不少弟兄!”参谋长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禀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再这么耗下去,前线的粮草只够撑五天了,弹药也快见底了。”
孙大炮猛地一拍帅案,西洋军刀出鞘半寸,寒光刺眼:“耗?我让他耗!”他猩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抓不到那些老鼠,那就把整个临城变成铁桶!传令下去,全军合围,切断所有进出通道,飞鸟不准过,走兽不准出!我倒要看看,没有粮草,没有药品,马小丑和他的残兵能撑多久!”
军令如山,两万孙军立刻行动起来。原本分散在补给线周边的巡逻队,尽数撤回,与攻城部队汇合,在临城四周拉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城北的官道上,孙军士兵用原木和沙袋筑起了数道关卡,每五十步就有一个岗哨,架着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城门方向;城南的干涸护城河被填上了半尺厚的碎石,上面铺着铁丝网,两侧埋伏着弓箭手和步枪手;城西的山林是游击小队之前的藏身地,孙军直接放火烧了半片树林,然后派一个团的兵力驻守在山林边缘,严禁任何人进出;城东的密道的入口,被孙军侦察兵找到后,用炸药彻底炸毁,还在周边埋了地雷。
甚至连空中都没放过——孙大炮特意调来十几架望远镜,让士兵轮流值守,一旦现有鸽子、信鸽之类的飞鸟,立刻开枪射杀,生怕城内与外界传递消息。
临城,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马小丑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孙军合围的消息。当西门的哨兵连滚带爬地跑来禀报,说城西山林被烧、密道被炸时,他正带着士兵修补东门的城墙缺口。听到消息的那一刻,马小丑手中的瓦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长官,孙军把咱们团团围住了,连密道都炸了,咱们现在……”哨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马小丑没有说话,只是快步登上城楼,举起望远镜朝着四周望去。城北的关卡隐约可见,城南的铁丝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城西的山林冒着滚滚浓烟,城东的孙军营地灯火通明,层层叠叠的士兵像蚂蚁一样,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城楼上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脸上的希望渐渐被绝望取代,“没有补给,没有援军,咱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马小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虑,转身对着士兵们高声喊道:“慌什么!孙军合围又怎么样?咱们还有城墙,还有弟兄,还有百姓!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撑下去!”
话虽如此,但马小丑的心里也清楚,合围带来的最致命的问题,就是物资耗尽。他立刻下令,让后勤官王福清点城内所有的储备物资。
王福不敢耽搁,带着手下连夜清点,第二天一早,就拿着账本跑到了马小丑面前,脸色惨白:“马长官,咱们的粮食只够维持七天了,而且还是省着吃的情况下。药品更是紧缺,金疮药、退烧药早就没了,只剩下一点烧酒和草药,根本不够用。”
马小丑接过账本,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大米三千斤,面粉两千斤,杂粮一千五百斤,这还是加上苏老爷之前捐赠的粮食;药品一栏,除了“烧酒五十斤,甘草、柴胡等草药若干”,其余都是空白。
“把粮食全部集中管理,实行定量分配。”马小丑当机立断,“士兵每人每天一小碗稀粥,伤员加倍;百姓那边,先统计户数和人口,根据实际情况分粮食,优先照顾老人、孩子和伤员。”
“是!”王福应声而去。
起初的两天,士兵们还能喝上一碗勉强能看到米粒的稀粥,百姓们也能分到一点杂粮,虽然吃不饱,但至少不会饿肚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粮食消耗得越来越快,稀粥里的米粒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了一碗浑浊的米汤,里面掺着一些挖来的野菜和草根。
“这怎么能吃饱啊?”一个年轻的士兵捧着碗,看着里面几乎没有粮食的米汤,皱着眉头说道,“昨天还能看到几颗米,今天就全是野菜了,这样下去,别说打仗了,走路都没力气。”
他的身边,一个老兵叹了口气,慢慢喝着米汤:“知足吧,能有口米汤喝就不错了。你没看到百姓们,有的都开始吃树皮了。”
士兵们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原本就因为连日作战而疲惫不堪的他们,现在又得不到足够的营养,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颧骨凸起,原本结实的臂膀变得干瘪,握步枪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训练早已停止,就连守卫城墙,都只能让士兵们轮流值守,每个人站一个时辰就必须换岗,否则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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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东门城墙上,一个名叫王小二的年轻士兵,正靠在垛口边值守。他才十七岁,参军还不到半年,脸上还带着稚气。连续几天喝米汤、吃野菜,让他的身体早已透支,突然,他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二!小二!”旁边的士兵连忙扶住他,焦急地呼喊着,“快,给他喝点水!”
有人递过来一个水囊,士兵们小心翼翼地给王小二灌了几口水。过了好一会儿,王小二才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肚子太饿了。”
马小丑正好巡城到这里,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阵刺痛。他走到王小二身边,蹲下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干硬的面饼——这是他省下来的口粮,原本打算留给伤兵营的伤员。
“拿着,吃了吧。”马小丑把面饼递给王小二,声音沙哑地说道。
王小二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长官,不行,这是您的口粮,您也几天没吃饱了,您自己吃吧。”
“让你吃你就吃!”马小丑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吃饱了,才能好好守城,才能活下去。”
王小二看着马小丑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眼眶一红,接过面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面饼又干又硬,他吃得太快,差点噎住,士兵们连忙给他递水。
马小丑站起身,看着城墙上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士兵,心中充满了愧疚。他知道,是自己没有能力给弟兄们提供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在保卫家园的同时,还要忍受饥饿的折磨。
相比于士兵们的饥饿,伤兵营里的惨状更是让人不忍卒睹。
伤兵营设在城楼下的一座废弃寺庙里,寺庙的大殿和偏殿都挤满了受伤的士兵。他们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身上的军装沾满了血迹和污垢,伤口因为没有药品处理,大多已经化脓炎,散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一个名叫赵勇的士兵,在北门的战斗中被炮弹碎片划伤了大腿,伤口很深,足有三寸长。起初,医生还能用烧酒给他擦拭伤口,用干净的布条包扎,但随着烧酒和布条用尽,他的伤口很快就化脓了,红肿得像馒头一样,上面爬满了白色的蛆虫。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赵勇蜷缩在稻草上,双手紧紧抓着地面,指甲都抠进了泥土里,脸上满是痛苦的汗水,惨叫声撕心裂肺,“医生,给我个痛快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旁边的医生也是一脸无奈,他手里拿着一根沾着烧酒的木棍,想要给赵勇清理伤口,却被赵勇死死推开:“别碰我!太疼了!我宁愿死,也不要再受这个罪了!”
医生叹了口气,放下木棍,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力。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没有药品,没有器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遭受痛苦,却无能为力。
类似的场景,在伤兵营里随处可见。有的士兵手臂被打断,因为没有接骨的药品和工具,只能任由手臂扭曲着,伤口化脓腐烂;有的士兵被流弹击中了胸口,虽然没有当场死亡,但因为没有消炎药,伤口感染,起了高烧,意识模糊,嘴里胡言乱语;还有的士兵因为疼痛难忍,竟然用石头砸自己的伤口,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被旁边的士兵及时制止。
夜里,伤兵营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像鬼哭狼嚎一样,传遍了整个城池,让城墙上的士兵和城内的百姓都心神不宁。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终于,有人开始选择逃跑。
这天深夜,两个受伤较轻的士兵,趁着守卫不注意,偷偷溜出了伤兵营,想要从城墙的排水口钻出去,逃离临城。可他们没想到,孙军的包围圈异常严密,排水口外面早就被孙军的巡逻队盯上了。他们刚钻出去,就被巡逻队现,一阵枪声过后,其中一个士兵当场被打死,另一个士兵被抓了回来。
马小丑得知消息后,脸色铁青。他知道,一旦有人逃跑成功,就会有更多的人跟着逃跑,到时候,军心就会彻底涣散,临城也就真的守不住了。
“把他带上来!”马小丑下令道。
很快,那个被抓回来的士兵被押到了城楼上。他浑身是伤,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马长官,我错了!我不该逃跑!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马小丑看着他,眼神冰冷:“你身为临城的士兵,本该坚守阵地,保卫家园,可你却在危难之际选择逃跑,你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弟兄吗?对得起城内的百姓吗?”
士兵只是不停地磕头,嘴里重复着“我错了”,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城楼上的士兵和百姓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士兵面露不忍,想要为他求情;有的士兵则一脸愤怒,觉得他活该;百姓们则大多是沉默,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军法如山,不容徇私!”马小丑拔出佩刀,声音洪亮而坚定,“为了严明军纪,为了守住临城,今日,我必须将你当众处决,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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