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兰鸢不这麽想,她虽然比兰烟年纪小,但看的更长远,忧心道:“若是六姐被退亲,咱们脸上也不好看吧。”
兰烟经她这麽一点,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那厢兰英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後,一点困意也没有,思前想後,还是去了春华园。
范老夫人午睡刚醒,见到失踪归来的孙女,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来是喜悦还是不愉。
其实用现代观念看,兰英根本就算不得是她孙女,因为除却长房的大伯外,其馀两房,三叔和兰英父亲都是祖父的妾侍所生。
对待丈夫的庶子以及庶子所生的孩子,范老夫人并没有多少感情,毕竟在这个世上,能把丈夫和其他女人孕育的孩子当作是自己孩子的人少之又少,但因为才痛失了最疼爱的外孙女,加上得了病,兰英的归来,似乎成了一种慰籍,范老夫人静静的凝视着孙女,或许要不了多久,她的秀宜也会回来。
范老夫人招招手,示意兰英来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柔声说:“快中秋了,叫你母亲给你裁几身新衣裳吧。”
兰英乖乖道好:“谢谢祖母。”
她并没有待很久,出去的时候,吕嬷嬷来送她,兰英将人带到亭子里,屏退跟随的婢女,直言:“嬷嬷,秀宜表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吕嬷嬷的眼神闪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及此事,转念又一想,六姑娘自小就和秀宜小姐亲如姐妹,担心惦记也是常理,便道:“姑娘别伤心,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的。”
谁能想到端庄知礼的秀宜小姐会做出这种丑事呢?
兰英没心思和她斡旋,捡着关键的信息问:“嬷嬷,我想问你,秀宜那封亲笔信可还在?”
左右她都知道这件事了,吕嬷嬷也没什麽好瞒的,说不在了,“当时老夫人一眼就看出那是秀宜小姐的字迹,但她心里还是存着一点念想,正巧伯爷和二老爷来请安,二老爷最擅长书法,老夫人就拿给他看,确定那就是秀宜小姐的字迹後,老夫人气的当场就将那封信丢进了煮茶的火炉子里。”
兰英没想到信被烧了,又追问道:“嬷嬷,那信上可还有什麽旁的?”
吕嬷嬷不知,说没有。
兰英不免有些失望,遂问起春杏,也就是秀宜的那个贴身婢女。
吕嬷嬷盯着她看,能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女子可没有几个,纵然是因为别人的搭救才死里逃生,那不正好说明六姑娘运道好嘛,因此吕嬷嬷认定兰英不是个简单的人,便一五一十的悄声道:“这种事讲出去,阖家的名声都要完,老夫人心善,便给春杏放了身契,又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叫她回家好嫁人去,对外只说秀宜小姐回他父亲家探亲去了。”
原本以为可以从吕嬷嬷这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没想到那麽重要的信竟然给烧掉了,去松雪斋用晚饭的时候,兰英复又问她父亲那信上可有什麽古怪之处。
上官云好好回忆了一番,说没有,毕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他连信的内容都记得不大清楚了。
“那春杏呢,她有没有什麽古怪之处?”
沈夫人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女儿碗里,接话道:“哪有,她哭的跟什麽似的,生怕你祖母迁怒她。”
吃完饭,沈夫人拉携着兰英进了内室,同她正色道:“明儿我会给你卫家姨母送一份请帖,告知她你回来的消息。”
沈夫人和卫家大夫人程氏是在闺中时就结下的手帕交,二人自小关系就好,後来一个嫁入永宁伯府,一个嫁入荣安侯府,婚後也没有断了联系,因为住的近,来往比从前更甚,後来更是结为儿女亲家。
“关于你和五郎的婚事,你心中要有数。”
兰英明白母亲的意思,早在船上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如果卫家有退亲的意思,她一定不会纠缠。
次日。
沈夫人的请帖是巳时,也就是九点送出去的,不到十点,程夫人就来了,和她一道来的,还有卫家五郎,卫颐。
卫颐俊俏的脸上含着温和的笑容,只是面上略有急色,他在花厅里待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上首的沈夫人看出他的心思,便笑道:“我们园子里的花儿开的正好,我让下人引你去瞧瞧吧。”
这话正合卫颐的心思,当即起身拱手道:“多谢姨母。”
他走後,程夫人笑着道:“原本我是想等午後再来的,是颐儿一听说兰英回来了,就立马拉着我来,一路上高兴的跟什麽似的。”
沈夫人唇角含笑:“我知道,这孩子自小就是个急性子,什麽心思都写在脸上。”
情绪外露在聪明人看来似乎很愚蠢,但沈夫人不需要一个多麽聪明的女婿,能对女儿好,才是她最关心的。
程夫人也有女儿,自然知道好姐妹在担心什麽,于是敞开胸怀道:“倚着咱们俩的关系,我也犯不着跟你掰扯那些虚头巴脑的,五郎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从小养在我膝下,他若是人品有哪里不好,当初我也不敢让你选他当女婿了,如今你瞧,阿英出事後,他一直在想办法寻人,阿英回来,他知道後,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如此,你当可以放心了,咱们两家的婚事,照旧。”
沈夫人听完这番话,面上笑意更盛:“我就知道当初结你这门亲没错。”
程夫人是个很明事理的女人,当年家里让她嫁给荣安侯,其实她心里老大的不乐意,毕竟谁家姑娘愿意头回嫁人就是二婚啊,而且对方还有个儿子。
後来是拗不过她母亲才嫁的,她母亲当时说:“你以为我看中的是人家的爵位吗?我看中的是荣安侯这个人,你嫁过去,就知道为娘说的是对是错了。”
事实证明,程夫人的母亲没有骗人,荣安侯虽然是二婚,还有一个儿子,但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起初程夫人才嫁过去,两个人不熟没有什麽感情,荣安侯对她却极好,又尊重,又贴心,後来日子长了,感情渐好,程夫人迟迟怀不上男孩儿,当婆母提议丈夫纳妾却被他一口回绝时,程夫人才终于确定,她嫁对了人。
大概是遗传到了父亲的良好品质,加上程夫人的细心养育,卫颐对于兰英的这段经历并不如普通男子咋样,他不在乎那虚无缥缈的清白贞洁。
走出花厅後,他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直奔未婚妻的住处,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