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文侯府也曾是盛极一时的世家大族,然子孙一代比一代平庸,承袭至今,空有爵位,无一能兴耀门楣。
是以出了齐砚父亲这样一个出息之人,自然被老侯爷看重,就连老侯夫人现在的温太夫人对其也多有忍让。
只不过他在齐砚七岁那年因病去世,次年其母思念亡夫,也随着去了。
齐砚虽非侯府嫡出支系,却是新科探花郎,才华比其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本身又生的清贵俊逸,再加上敬文侯府家风严谨,便成了京城衆多闺秀的倾心盼嫁之人。
当年敬文侯府遣媒人来安国公府求娶之时,不知羡煞了多少京中闺秀,她还以为齐砚多少对她有些许喜欢。
谁道他求娶她不过是因为门当户对。
现在想来,她还真是傻,她与他何来的门当户对?
她是国公府的嫡姑娘,父亲是安国公,母亲是昭阳长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亲妹妹,皇後是她的姑母,太子是她的表哥。
单论公侯尚且算得上门当户对,那以她的家世背景身份地位,不知比他高出多少,除了宫里的端柔公主,没人再比她更尊贵。
她还有两位姐姐一位兄长,兄妹四人自小就被母亲教导,要处事谦和,不事张扬,更不许仗势欺人,怙势作威。
母亲也亲身作则,嫁给父亲後只以国公夫人自称,从未摆过长公主的威风,还随父亲去了边关,一待就是十数年。
追究起来,母亲无非就是觉得他们兄妹都在边关长大,少受拘束,礼仪多有废弛。
日後回京,京城高门明面上会因身份地位敬着他们,背地里少不得因他们行事疏放而受嘲笑,这才如此教导。
现在想来,他们一家一直谨小慎微,从未恃贵而骄,可最後又落得了什麽下场?
饶是已经打定主意,这一世不会再如上一世那般活法,可想到此处,依旧心绪沉闷。
“後日我随太子去京郊观稼,为期七日。”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叶蓁的思绪,她停下通发,复又擡眸望向他。
是了,上辈子他也是这时候说的此事,次日她便亲自为他收拾了行囊。
虽然齐砚只在初一十五回後宅,但知道他每日会在前院,多少也会安心些,这次虽然出行短短七日,还是让她多有不舍,于是那时她问,可不可以去城外送他?
他当时沉默了片刻,以“有违家礼”四个字回绝了她。
可齐砚离开当日,她还是悄悄去了,只是,她在城外,看见了为他送行的卫婉清。
想到此处,叶蓁看齐砚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嘲讽,原来重礼的他也会有所例外。
她那时还真是给这二人留足了体面,没有冲出去质问,不过现在麽……
叶蓁灿然一笑,歪着头问:“夫君,後日我可以去城外相送吗?”
齐砚被她这一笑晃了神,不过片刻就恢复如常,敛目道:“有违家礼。”
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叶蓁故作不知:“有违什麽家礼?”
齐砚擡眸:“家礼第十七,男子居外,女子居内,妇人送迎不出门,见兄弟不逾阈。”
叶蓁:“府里的人都要遵行家礼?”
齐砚顿了顿:“都要。”
叶蓁淡淡点了点头,转回头,看向镜中,继续通起发来,不再说话。
齐砚见此,正要朝架子床走去,就听叶蓁又道:“夫君,我今日来了月事,多有不便,还请夫君回前院吧。”
齐砚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叶蓁。
说了一个“你”字忽而止了话头,沉默片刻方道:“好,你好生歇息。”
话落,出了门去。
叶蓁从镜中看齐砚离开,再次嘲讽一笑,这次她倒要看看,卫婉清去送你,你要如何说。
不过……她没记错的话,这次太子表哥观稼,兄长似乎也随行?并且在最後一日回京途中还遇到了乱民作乱?
兄长就是这次回来途中手臂受了伤,自此就再也拉不开弓,拿不稳枪,整个人都变得浑噩颓丧,萎靡不振,整日泡在酒肆茶楼里喝的酩酊大醉。
以兄长的武艺,应是无人能伤的了他才是,除非是遭到了暗算。
叶蓁心下一沉,思量片刻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