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阿姐的变化也不是那麽难理解。
家里出了这麽大的事,谁还能和从前一样?就像赵阿婆家的大山哥,当年是村里人夸不完的能人,结果一场意外,腿废了,整个人都沉默下来,不也像变了个模样麽?
而阿姐。。。。。。她的改变,是为了他们。
她以前那麽胆小的一个人,硬是为了他们俩,把肩膀挺了起来,把自己挡在他们前面。
明明自己才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可因为年纪小,什麽也帮不上,还怀疑阿姐。。。。。。实在太不应该了。
盘亘在心头许久的疑云,像被一阵暖风吹散,渐渐化开,而这个答案,让二果的心里既暖又酸,一股愧疚慢慢涌上来。
他低头沉默了片刻,再擡起头时,眼神多了几分笃定,语气郑重而清晰地说:“阿姐,以後我跟你一起照顾这个家,照顾妹妹。”
元香怔了怔,看着他那双带着稚气却坚定的眼睛,心底涌上一阵暖意,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样算是过关了吧?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这时候木枝与木柴在火堆里噼啪燃尽,火光渐渐暗了下去,馀烬间只剩一片暗红的微光。
元香等了一阵,直到热浪不再灼人,这才蹲下身,用一根削得光滑的树枝,小心地把埋在灰烬里的六只陶碗一一夹了出来。
热气夹着焦木的气味扑面而来,灰烬沾在碗身上,带着烧过土的独特气息。
六只碗里,有三只一夹出来就咔啦裂成了几瓣,边口参差不齐,露出里面细密的土质纹路。
剩下的三只,外观倒是完好无损,原本的泥土色被火焰烧成了带着暖意的灰红色,局部还带着过火的赤黑痕迹,像被火吻过的印记。
她往其中一只碗里倒了点水试试,水面很快在底部渗出一颗亮晶晶的水珠,这只烧的时候爆了个小洞,废了。
不过剩下的两只很争气,瓷实得很,倒满水也不漏。
元香指关节轻轻敲在碗壁上,“当丶当。。。。。。”两声清脆回响在静静的院子里,透着一种朴实又扎实的质感,这硬度应该足够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巴掌大的陶碗,碗口有些粗糙,线条不够匀称,但那份沉甸甸的手感让她嘴角不由上扬。
成品率虽然低得可怜,六只里只剩两只,勉强算三成。
但成本呢?几乎为零,只要有泥丶有柴火,就能烧成。
更重要的是,这一窑的结果证明了,这里的泥,确实是适合做陶器。
“当丶当。。。。。。”二果和三喜学着她的动作,也拿着碗敲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真好听!”三喜小声嘀咕,“跟镇上买的那种差不多,就是颜色没有那麽亮。”
二果也忍不住用手抚着碗口,觉得粗糙的东西反而很亲切。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烧很多很多?”三喜抱着碗,兴奋得眼睛都圆了,“只要去河里挖泥就行,对不对?”
元香笑着点了点头,“可以啊,除了这种吃饭的小碗,还能烧大点的装菜,或者烧个陶罐丶陶盆来煮汤烧水,等咱们再试几次,把火候摸准了,就能烧得更好看丶更结实。”
两个孩子听得满脸憧憬,仿佛已经能看到满院子暖红色的陶器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