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有些发窘,上前把床前的布帘“唰”得一声给拉上,挡住了这片角落。
搬完箱笼的金凤来找元香说话,满是不赞同地道:
“师父你咋去县里买衣柜了?花那冤枉钱干啥?直接说一声让大山直接打一张不就行了吗?”
一旁看热闹的婶子插了句,“金凤啊,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山做的柜子自然也好,够用够结实,但你看这县里买的,这雕花,这新鲜的样式,往屋里一搁,别提多气派了!”
“是啊,是啊,瞧着都体面。”边上不少人附和道。
金凤撇撇嘴,没搭话,心道这柜子又不是光图个气派丶新鲜,最要紧的还是实用才是。
目光扫过那衣柜,样式倒确实好看,只是……到底好不好用,还得另说。
元香安抚她,“好了,也不能啥都叫大山哥做不是?你就让他歇一歇吧,这些天都帮我这儿做了多少物件了?”
至于元香为啥没喊大山哥做衣柜,一是当时逛街买上头了,看到家里缺的又看着喜欢就直接买了,根本没想到那茬。
二是她也知道大山哥的情况,伤了条腿後做些竹编丶小型木工活计倒还好,也就手上费点劲儿,但像这种大型木制家具就不一样了,光是需要搬弄的原材就很粗重,再从劈料到卯榫,拼接到打磨,每一步都太费力了。
况且他们夫妻俩每次还不愿意收钱,这就让她更难为情。
院子里的东西在大家的帮忙下很快都搬进了屋,这下屋子里终于不再显得空空荡荡。
这时同方哥随意地擦着手过来问她:“元香,我听三喜说你要盖新屋子了?”
这一句话落下,四下皆是一静。
原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元香,脸上皆是诧异。
有人张了张嘴,立马被人阻止让她噤声。
元香笑了笑,大方承认,“是啊,你看我这儿只一间屋子,都住一起不太方便,便想着趁日子好多盖两间房。”
她这麽一解释完,四下原本全在她身上的目光散了些,却也有几道眼神仍在暗暗打量她,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人群里立时就有人附和,“也是,元香家的屋子是分到的最破的一间,确实早该修房了。”
“这里哪是分到的?分明是被逼得没了去处,才住到这破屋里的吧?”门口那人说着,语气带笑,话却刺人。
江翠娥今日也纳闷这元香家怎麽这般热闹?原本过来是想远远看上一眼的,但谁知这一来就走不了了。
先是瞧见以前村里跟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媳妇这时候正围着元香笑得热络,她心里就像被猫挠了一般。
又瞥见她屋里那些贵重的物件,这死丫头这是发达了?她刚还听到还要盖新房?
一时之间江翠娥心口发闷堵得难受,被人当面刺了几句也顾不上了,绷着脸,扭头便气冲冲地回了自家屋去。
临走嘴里还嘟囔着:“嘁,不就是走了狗屎运麽?得了点银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净在这儿显摆。”
没几人注意到江翠娥的离开,元香家里依旧热闹。
许同方扫了眼元香这儿,点点头,暗想确实是,这元香家里还有男人呢,怎麽能都挤在一间房里呢?
元香毕竟是个大姑娘了,所谓男女有别,以前是没这条件没办法,但总归不合适。
“那行,你哪日开始挖地基,到时候喊我跟同良就行。”宋同方道。
元香其实正想喊人帮忙,听他主动提了,便笑着道:“行,那先提前谢谢同方哥和同良哥了,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你们。”
宋同方摆摆手,不甚在意道:“这有啥谢的?乡里乡亲的,谁家盖房都会来搭把手的。”
一旁的蒋氏听了这话确是立时动起了心思,眯眼笑着凑过来,朝元香道:
“哎?我家进粮这些时日也有空,这元香家办大事儿怎麽能不来?把我家那位也记上。”
大家夥儿见平日里能躲懒就躲懒的蒋氏这次这麽积极,转转眼珠子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要搁在平时,这村里哪家人家要盖屋子了,左邻右舍来搭把手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也用不着出什麽工钱,最多就是主人家帮饭张罗几顿饭食。
但是吧,现在是特殊时刻呐,地里还没收成,这家里的汉子们如果来元香家干活,既有人情面子又解决了他们们白日里的饭食,这可不是给自家省了粮,一举两得麽
况且,她们心里都觉得,这元香家准备的饭食,准少不了油水,出力气干活肯定不亏。
等转过了这道弯儿,原本围观着的妇人婶子们一时七嘴八舌地全往元香身边凑,连宋同方都被她们挤到了外头。
“我家长根也来!”
“我家根苗也来!”
“元香啊,这盖房子可是大事儿,你可得好好选人,我家的那位地基打得又深又好,不信你问。。。。。。”
就这麽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元香被这些人围了个严实,一时都动弹不得。
宋同方见这场面都惊住了,不解地喃喃:“乖乖,她们这是在抢啥呢?”
弟弟宋同良倒是瞧得明白,“抢吃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