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据说鸽卵大小,色泽如火,内含流光,是罕见的宝石。”李琰补充道。
目标明确,只取一珠。
杀人并非为了劫财,而是为了灭口,或是为了达成某种“仪式”?那诡异的狂舞而死,更像是一种献祭或是某种邪术的副作用。
顾惊弦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连绵的雨幕。
京城笼罩在一片迷蒙水汽之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看不清的秘密。
陆昭明的脸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那个青年,仅凭“远远一瞥”,就精准地点出了“傀儡”与“甜香”这两个关键。是巧合,还是他真有过人的本事?
他或许……值得一用。
“去丙字房。”顾惊弦转身,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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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通道幽深,脚步声回荡。
顾惊弦来到丙字七号房外,挥手让守卫退开一段距离。
透过铁栏,他看到陆昭明正闭目盘坐,呼吸匀长,竟似在打坐练功。他肩头那只白色松鼠蜷成一团,睡得正香。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陆昭明缓缓睁开眼,看到顾惊弦,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顾大人,可是给我送晚饭来了?诏狱的夥食怎麽样?”
顾惊弦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直接开门见山:“冰蚕丝,颈後针孔,赤炎琉璃珠。你怎麽看?”
他直接将三个关键线索抛了出来,既是询问,也是试探。
陆昭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兴致盎然:“哦?进展这麽快?看来皇城司果然名不虚传。”
他站起身,走到铁栏边,与顾惊弦隔栏相望:“冰蚕丝……这东西可不常见,据说能导气,也能储‘意’。用在邪术里,或许是作为引导某种力量或药物的媒介?颈後针孔,那是人身大xue,轻刺可致人昏聩,重刺可夺人性命,若是辅以药物,操控心神也并非不可能。”
他的分析竟与顾惊弦的判断八九不离十。
“至于赤炎琉璃珠……”陆昭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听名字就是西域来的玩意儿。‘拜火教’拜火,这种如火般的宝石,对他们而言,恐怕意义非凡吧?说不定是什麽圣物之类的东西。”
顾惊弦凝视着他:“你似乎对拜火教颇为了解?”
“谈不上了解。”陆昭明摊手,“走南闯北,道听途说罢了。西域那边信奉拜火教的部族不少,教义分支也多,有导人向善的,自然也有走邪路的。能用出这种‘傀儡’手段的,肯定是後者无疑。”
他的话语流畅自然,眼神坦荡,看不出丝毫作僞。
顾惊弦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想戴罪立功?”
陆昭明桃花眼一亮:“大人改变主意,愿意用我了?”
“不是用,是给你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顾惊弦语气冷淡,“若你无用,後果自知。”
“明白明白!”陆昭明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先从哪儿开始?再去沈府看看?说不定有我……嗯,有我们皇城司遗漏的线索呢?”他适时地改了口,显得十分上道。
顾惊弦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又瞥了一眼他衣襟里被吵醒丶正迷迷糊糊探出头的小雪团儿。
“李琰。”他唤道。
“属下在。”
“带上东西,再去沈府。”顾惊弦下令,然後目光转向陆昭明,“你,跟我一起。”
他亲手打开了牢门的铁锁。
陆昭明整了整微皱的青衫,抱起小雪团儿,施施然走了出来,站在顾惊弦身侧,深吸了一口诏狱外相对“清新”的空气。
“合作愉快,顾大人。”他侧头,对着顾惊弦粲然一笑,那笑容在诏狱幽暗的光线下,竟有些晃眼。
顾惊弦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当先向外走去。玄色的衣摆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
陆昭明也不在意,快步跟上,与顾惊弦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他看着前方那挺拔冷峻的背影,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这潭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雨势渐小,但夜幕已彻底降临。
两辆马车一前一後,悄然驶出皇城司,再次融入了京城的夜色与细雨之中,向着那座发生过诡谲命案的沈府而去。
新的线索已经浮现,而临时组成的搭档,也即将踏上真正的勘察之路。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