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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沈清徽的定力（第2页）

“那么，”沈清徽合上记录本，语气笃定，“在确认此项技术绝无可能成功之前，投入再多资源，都是值得的。眼下这些花费，不过是必要的学费。莫说是这些铜铁，便是将我们目前所有的现银都投进去，只要有一线成功的希望，我便不会叫停。”

她看着王婆子，眼神深邃：“做生意，眼光需放长远。贪图眼前小利，计较一时得失，终难成大事。周先生每失败一次，我们便离成功更近一步。这并非浪费，而是积累。婆婆，你掌管情报销售，当知‘奇货可居’的道理。我们如今，便是在铸那件‘奇货’。”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将王婆子那点小心疼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宏大的视角和期待。是啊，她在纠结几两银子的铜铁钱，丫头却在谋划一件能吃一辈子的“奇货”！这格局，差得太远了！

“是是是，老婆子眼皮子浅了。”王婆子连忙道，“丫头你看得远！我这就去把账目理清楚，绝不让周先生为银钱之事分心！”

内部的小小波澜，被沈清徽三言两语轻易抚平。而她展现出的、对周瑾无条件的信任和对技术研巨大投入毫不迟疑的定力，也通过王婆子的嘴，隐隐传到了依旧在苦战的周瑾耳中。

周瑾听闻沈清徽那句“只要有一线成功的希望，我便不会叫停”以及“是在铸那件奇货”的论断时，正对着一组新采集的、关于石棉隔热效果的数据。他握着记录笔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心中涌起的，是难以言喻的澎湃与感动。

士为知己者死。他虽非武士，但此刻，却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重量。在他心中，已悄然将沈清徽视作值得效死力的主公，主公如此信他、重他，他若不能攻克此关，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这股信念，化作了更为强大的动力和更缜密的思考。

就在外界流言细微浮动、内部心思被一一抚平的当口，周瑾的试验，终于迎来了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他综合了之前所有的数据——材料的承压极限、最佳的冷凝水流、以及新现的、用混合了黏土和麻絮的厚层包裹罐体所能带来的显着保温效果——重新设计了一个中型蒸馏单元。

每一个接口的密封方式，都根据“材料失效图谱”选取了最优方案；冷凝系统采用了活水循环，确保效率；罐体被自制的保温层紧紧包裹，只留出必要的加热面和管道接口。

组装的过程，周瑾异常小心，仿佛在雕琢一件绝世艺术品。沈清徽、王婆子，甚至连一向沉默的陈砺，都不知何时来到了厢房外，静静地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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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深吸一口气，点燃了炉火。火焰在特制的、能够包裹罐体下半部分的灶膛内稳定燃烧。

时间一点点过去。被保温层包裹的铜釜受热均匀，热效率明显提高，比以往更快地达到了预定温度。蒸汽开始稳定地产生，通过连接管导入冷凝系统。冷凝管外壁迅凝结出密集的水珠，水流潺潺，带走热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那根通向收集器的最终出口。

一滴、两滴、三滴……

先是清澈的、带着些许草药气味的水液，然后，渐渐地，一层明显不同的、带着瑰丽光泽的、略显粘稠的油状液体，开始在水液上层汇聚、增多！

那油状液体呈现出清澈的金黄色，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一股无比浓郁、纯粹、层次分明的艾草香气，随之在厢房内弥漫开来，这香气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试验得到的都要强烈、都要持久、都要令人心旷神怡！

成功了！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稳定产出了具有一定量的、纯度极高的艾草精油！

周瑾死死盯着收集器里那不断增多的、仿佛液态黄金般的精油，嘴唇哆嗦着，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沈清徽，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如释重负和狂喜：“姑娘……成了！这次……真的成了！”

王婆子已经忍不住低呼出声，激动地拍着大腿。陈砺紧握的拳头，也悄然松开，冷硬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沈清徽缓步走进厢房，空气中那浓郁纯粹的香气包裹着她。她走到收集器前，低头看着那清澈芬芳的精油，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掠过收集器边缘，沾取了一点，在指腹间捻开，仔细嗅闻。

那香气，霸道而持久，带着艾草特有的清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甘甜，与她前世记忆中那些顶级贡品香露相比，亦不遑多让，甚至因其天然纯粹，更添几分生机。

她抬起头，看向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周瑾，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清晰而赞许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肯定与温暖。

“色泽清亮，香气凝而不散，纯度极高。”她给出了专业的评判，随即目光扫过在场三人，语气沉稳而有力，仿佛这成功早在她预料之中，“此物，便是我们未来商业帝国，最坚固的那块基石。”

她看向周瑾，郑重道：“周先生，辛苦了。你，没有让我失望。”

没有过多的褒奖，但这句“没有让我失望”，对于周瑾而言，胜过千言万语。

他深深一揖，所有熬过的夜，所有承受的压力，所有失败的苦涩，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与伦比的价值感与成就感。

沈清徽的定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印证。她顶住了外界的流言，安抚了内部的疑虑，给予了研者绝对的信任和空间，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技术的壁垒，在她沉稳的掌舵下，终于被周瑾用无数的失败和汗水，真正地、凿开了一个坚实的突破口。

风浪未曾动摇她分毫，反而让她所引领的这艘小船，装备上了足以破开未来更大风浪的、独一无二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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