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
【七重梦】
京中的街市繁华,人群熙熙攘攘却不觉脏乱,只觉得热闹有趣,些许菜叶上的尘土都被吱嘎作响的车轮碾过飞起,随风悉数落入护城河中。
一处安静的茶馆外,小毛驴和几匹马正一同乘凉喝水,马嘶嘶几声,像是不认可蔺昭的小毛驴。
“你们听说了吗?”茶馆内几名歇脚的人闲聊,“楚王的怪病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医师治好了。”
“我知晓此事,那人领了一堆金银珠宝,现在成了楚王的座上宾。”
“什麽金银财宝的,我怎麽没听说过?”一人摇头嗤笑道,“那医师明明拒绝了楚王的赏赐,转而求楚王替他引见廖官员,真是了不得。”
“姓廖的只有一位吧,莫不是一个月前治理秋都水患有功的廖秋野?”
“还能有谁?现在风头最盛的就是他了,那医师莫不是谁安排的,怎麽刚好能治好怪病,楚王先前可是因伤下不来床,现在是生龙活虎夜夜笙歌。”
“咦,你怎麽晓得他夜夜笙歌,莫非你躲在床下偷听,隔壁意香酒楼说书的都没你说的好听!”
那人捏着茶碗涨红脸支支吾吾:“我也是听来的。”
几人哈哈大笑,拍桌大笑,桌碗磕碰发出脆响,险些裂了。
“好了,流言真真假假,还是聊些快活的吧!”
坐在隔壁桌子的蔺昭轻抿一口茶,慢悠悠地起身和其他人一起离开茶馆,来到门外,明明有清爽的风在吹拂她的烦热,蔺昭的心却不愉快。
因为她身边同行者的神情都变了,那几人都听到了方才闲聊的话,如今个个眼神闪烁,各怀心事。
果不其然,待蔺昭牵好小毛驴,其他人都寻着借口告辞了,只剩下蓝衣男子刘子正。
刘子正腮骨较方,肤色偏黑,神情有些严肃,看不出高兴,倒像是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的请求,只是牵着自己的马,默默护送骑小毛驴的蔺昭回家。
路上,蔺昭终于好奇地开口问:“刘公子,你不害怕我是骗子吗?”
廖秋野的名气不小,家中有多少子女的事应该不是秘密,如今路上莫名其妙冒出一个认亲的女儿,多麽古怪。
方才找借口离开的人,都怕得罪廖秋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子正摇摇头否认道:“我并非多疑之人,何况你的伤口不像有假。”
蔺昭低头摸了摸伤口,确实不假,毕竟廖静原真的上吊死了,抱着各种失望和不解,死在偏远的小院里。
也只有七重梦这个莫名其妙的考核幻境,会把蔺昭塞到死人身体里。
蔺昭一边心中感叹,一边慢慢回忆廖府所在的位置,带着刘子正朝前赶路。
廖府。
府外的高墙挡住了其中景色,只知道府邸不小,蔺昭跳下小毛驴,看着面前的廖府,她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叫人。
倒是刘子正三步做两步上前敲门。
片刻後,大门打开一道缝,看门的仆役探头探脑:“何人来访?可有拜帖。”
“是我,廖静原。”蔺昭从刘子正身後慢慢走出来,仆役愣了愣,随後急忙地跑了。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丁香色华服体态匀称的女人带着几位侍从快步走来。
耳高阔眉,鼻头圆润,是廖静原的後娘滕慈,这麽多年依旧美丽,只是下巴比记忆里更圆润厚实了。
滕慈见到蔺昭似乎有些惊讶,细细看了她的眉眼,确定她那和廖秋野几分相似的面孔,才急急忙忙地向前:“静原,你如何受了这麽重的伤,这位是?”
蔺昭捂着脖子上的伤痕呜呜两声,看向刘子正。
刘子正见蔺昭捂着伤口,便主动向滕慈说了一下二人路上偶遇以及匪贼的事情。
“真是太凶险了,静原是同宗族的侄女,常年在外云游学习,这几日我家夫君不在,我先代他谢过刘公子,”滕慈拍拍心口焦急地扶着蔺昭的肩头,“待静原身体康复了,我们再提礼上门谢过公子。”
好蹩脚的谎话,竟然说廖静原是廖秋野的侄女,还在外游学。
蔺昭侧头看向刘子正,对方听到这番回答,脸色不变,只是眼神微妙。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蔺昭看出滕慈并没有请刘子正进府小坐的意思,刘子正也不傻,客套两句便牵起马匹的缰绳,转身离开。
蔺昭感激地向刘子正行礼,牵着马的刘子正蓝衣身影稳重,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拐角处,不知为何,蔺昭感兴趣地多看了对方两眼。
她有些好奇,好奇这些在廖秋野生前记忆中并不重要,甚至不认识的人,日後的人生轨迹会是什麽样子的。
虽然是以别的名义,但是蔺昭总算顺利进入廖府了。
滕慈和蔺昭闲聊一番後,大概是有些心疼廖静原这位可怜的大小姐,安排她住在府中位置和环境都不错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