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矿泉水递到严钰婷面前,声音放得很柔,“能跟我说说,那瓶水为什麽一倒出来就结冰了吗?”
严钰婷愣了一下,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紧张地开口,“是…是因为过冷现象。”
她声音虽小,但条理清晰,“水在零度以下保持液态,缺乏凝结核,一旦受到扰动…比如倾倒,就会迅速结冰。”
“很好。”霍知枝赞许地点点头,目光温和,“思路很清晰嘛。”
“。。。很简单的小实验。”严钰婷的脸又热腾腾地蒸了起来,恢复了往日里内向羞涩的模样。
只是经过这麽一遭,她总算不那麽紧张了,後背轻轻地靠进座椅里,虽然依旧拘谨,却不似刚才那般如坐针毡。
好在去学校的路程不远,几分钟便到了。车辆停稳,严钰婷小声说了句“谢谢老师,谢谢明总”,便伸手去够车门。
她在光洁的门板内侧摸索了许久,也没找到哪个是开门按键,脸上露出些许茫然和窘迫。
霍知枝看着她那无措的样子,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她第一次坐进明烛的宾利时,也是这般笨拙地找不到开门的地方,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对着车外清冷矜贵的少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好在司机训练有素,很快绕到这边,从外面为她打开了车门。严钰婷捏着背包带子,下车後,又红着脸对霍知枝深深鞠了一躬。
“霍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
霍知枝看见她浑身都在颤抖,却迈着比以往更坚定的步子,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
车内重新恢复了寂静,甚至比刚才更加深沉。
明烛依然坐在副驾驶,没有半分要挪到後排来的意思。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与这奢华的内饰融为一体,隔绝出一个生人勿近的气场。
司机谨慎地询问,“先生,太太,现在回家吗?”
“那个…”
霍知枝小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示弱和窘迫,“我还没吃晚饭,有点饿了。”
话音落下,车内又是一片沉默。她能感觉到,前排那道视线再次通过後视镜落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两秒。
然後,她听到明烛冷淡地报了一个餐厅的名字。
“是。”司机应声,重新发动车子。
霍知枝没说谎,她的确有些饿了。她靠在车窗玻璃上,视线轻轻擡起,撞进後视镜里明烛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那眼神如同窗外深沉的夜色,辨不清情绪,却压得她心口微微一窒。最终,是他先移开了目光,仿佛只是无意的一瞥。
车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逐渐被甩在身後。
餐厅位于僻静的海湾,这个时间,客人已经不多,侍者引着他们来到靠窗的座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如墨的海面,只有远处灯塔的光柱规律地扫过,在粼粼波光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银痕。
桌上摇曳的烛光映着两人没什麽表情的脸,气氛安静得只剩下远处若有似无的钢琴声。
两份嫩红的牛排端了上来,霍知枝握着叉子,肚子虽饿,此刻却并没有心情吃饭。
她鼓起了些许勇气,放下叉子,指尖微微收紧,擡眸看向对面矜贵地切割着牛排的男人。
“明烛,瞒着你的那件事,我…”她斟酌着开口,想解释。
“先吃饭。”
明烛头也没擡,声音平淡地打断了她,语气里没有怒气,也没有不耐烦,只是一股冷淡的陈述。
他将切好的一块牛排放入口中,动作斯文优雅。
霍知枝剩下的话哽在喉间,默默咽了回去,她拿起刀叉,食不知味地开始用餐。
这顿饭便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进行完毕。
结账後,明烛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却没有立刻往车上走。
他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海岸线上,忽然开口,“陪我沿着海岸走一段。”
霍知枝愣了一下,点头,“好。”
夜晚的海边带着盛夏的暑意。他们远离了餐厅的灯火,沿着木质栈道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後,隔着半步的距离。
明烛走在前面,身形挺拔,步伐不疾不徐,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腕间,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後背的线条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