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柔一大早便收拾的干干净净,高高兴兴地跟着红玉后头出门。
她有些话想向红玉打探清楚,也知道这几天世子一回家,红玉便魂不守舍,因而大家有什么往外跑的活计,都支给红玉。
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平坊内的街道干净整齐,大部分住所修缮完毕,路上的行人从里到外焕出蓬勃的朝气。
坐在车上的陆贞柔左顾右盼,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她见红玉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主动打开话匣子“红玉姐姐,世子爷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红玉倒没想陆贞柔居然问这个,她略一思索,想着糊弄小孩也没什么趣味,更何况红玉本身就是直爽之人,因此痛快说道“是,连你也看出来了?”
陆贞柔心里还压着赎身的事,便把话引到另一处,问道“听说府里的丫鬟到了年纪便会放出去,姐姐过几年就会自由了,自由不好吗?”
“自由啊……”她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飘荡在空中,“我老子娘十五年前就把我给卖了,那会儿我太小,记不清她是什么样,又被人牙子卖进李府。”
红玉继续道“那时候我还太小,而他到了二十有二的年纪,老国公便为世子爷张罗着迎娶新妇……其实我也晓得‘痴人说梦’四个字。只是离开了李府,我也不知道该去哪,该回哪,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透着没劲。”
陆贞柔心一跳,没心思计较那些情情爱爱,只觉得未来充满希望“姐姐这话的意思是——你随时可以走?”
“当然,”红玉想也不想地便答道,“虽说你们这些小丫鬟没有月钱,只有打赏,可这是因为你们年纪小,一来容易被狠兄毒弟们吸干净血,二来是怕你们手上有钱被有心之人拉去赌博带坏了,可账房里头还记着你们该领多少钱呢。”
“只是我等入了奴籍,去哪儿都是受人差遣,除非主人家肯为你花心思销去奴籍,从此改籍为良。”
陆贞柔一听能够赎身,心思立刻活泛起来,只是又听一耳朵“奴籍”,升起的心思又跌了下去,不过她很快振作精神——天无绝人之路。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抽卡器呢!
红玉似乎是看破了陆贞柔的心思,劝导“璧月,你我既然投缘,你关心我,我便要擅作主张,就当是你姐姐,为你操心一回——”
“你得夫人、旌之的眼缘,将来或是有场造化,能够享一场荣华富贵,何必指望着赎身呢?”
“再说,虽眼下太平盛世,圣人把北羌人都赶走了,可也说不定人家又会不会卷土重来,以你的样貌,与其白白受这个世道磋磨,为何不托庇在李府的羽翼之下?”
向来柔和温顺的陆贞柔此刻却并不答应,只是摇摇头,道“红玉姐姐,人各有志。”
听到陆贞柔的拒绝,红玉怔然,内心反复咀嚼“人各有志”四个字,最终幽幽一叹,又强撑起笑脸,说道“姑奶奶还用得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来点我?前面的回春堂到了,我们去拿药,再请宁掌柜过来给姐妹们号个脉。”
回春堂是两年前搬来的,原本宁掌柜一家人是并州人士。
因并州沦陷,夏军驻扎在幽州境内,宁掌柜便带着女儿、孙儿逃到这幽州城里来谋生。
在整个幽州城里,回春堂名号响亮。
宁掌柜传统古板,虽只有一个女儿,但由衷地期盼着女儿能够担任起传宗接代的责任,好让回春堂传承下去,万不能让祖宗基业毁在他的手里。
想到祖宗基业、香火传承,宁掌柜在十五年前便做主替女儿招赘上门,选了一个相貌好、性格温和的良家子上门,恩爱三年后,小两口才怀上了孙儿。
宁掌柜心思简单,他想着女婿是外姓人,焉知不会学了手艺,便偷偷自立起来,让自己女儿跟着受累?
由他做主,将孙儿宁回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等孙儿成材,回春堂有了指望,女儿女婿与有荣焉,岂不是皆大欢喜?
因种种缘故,宁回便留在了宁掌柜的身边学艺。
陆贞柔进了回春堂,来往的伙计、病人,都忍不住看着陆贞柔,感叹道“好俊俏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