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现在在同学家,会晚点回去。]
消息刚发出去,耳边响起开门声以及脚步声,林听循声望去,严律没让她等太久,很快就换好了一身简约素淡的家居服出来,他的脸色本就不好,这下更显憔悴了。
林听站起来,紧忙问他:“你家有体温计吗?”
“有。”
严律拉开旁边的储物柜,拿出了一个医药箱。
不过这个东西太久没用,他也不清楚里面原先准备的各种药物有没有过期。
林听上前,帮忙一起找,最後总算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支体温计。
体温测量时长五分钟,林听掐着钟表计算时间,严律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累了,那双长腿随意支在地上,人却脱力地窝在沙发角落里,头歪靠在抱枕上,一边测温,一边垂眼微瞌。
五分钟一到,林听站在他身边,弯腰轻喊了两声,提醒他把温度计给自己。
“严律,严律……体温计给我。”
听到声音,他睁开双眼,眼眶边缘泛着一圈病态的猩红,整双眸子都像是蒙了层水雾。
他微“嗯”了声,晕沉地把体温计递给她。
林听抿了抿唇,接过他给的温度计後,视线迅速从他脸上移开,将注意力重新落在温度计上。
刻度上显示,39度5了。
好高,果然发烧了!
林听推了推他的胳膊,焦急道:“别睡,我们现在去医院!”
说着,她正要去提自己的双肩包。
顿时,手腕被躺在沙发上的人拉住,力气不大,却使她怔然停住了动作。
他的宽大的掌心贴着她的腕心,源源不断的热意汹涌袭来,彼此脉搏跳动的次数变得过于频繁,一下一下的丶很重,立体声般环绕在耳朵里。
严律望着她,嗓音嘶哑:“林听,我没事,不用那麽麻烦。”
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他松开手说:“箱子里有退烧药。”
闻之,林听手忙脚乱地去翻医药箱,“哪儿呢?”
“应该在最下面。”
总算翻到了,林听先是看了下保质期,幸好还没过!
接着她又快速浏览了一遍说明书,去旁边接了杯温水给他。
直到他吃下退烧药後,林听才稍稍放松片刻。
她心想,要是半个小时後,他的体温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那就一定要去医院,不能由着他!
“林听。”他忽然喊了她一声。
“怎麽了?”
高烧使他浑身脱力,头脑眩晕,思维也迟缓了起来,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但他还记得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看着她说:“百日誓师那天我答应过你,填志愿的时候会告诉你一声。”
林听睫羽轻颤,微吸了口凉气。
他说:“我打算去复读。”
林听无声地看着他,心里一阵发酸,什麽也说不出来。
严律背靠沙发,眉眼低敛着,几乎不敢看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漫长的沉默蔓延开来,良久,他缓缓收拢手指,而後道:“我丶我现在很想睡一会儿,你待会儿离开的时候,可以不用叫我……”
“你真的要去复读吗?”
林听眼尾通红,她知道,复读的压力会很大,除了自我施压之外,还有来自外界各种各样的压力,而且那一年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嗯,我已经决定了。”
林听对他的回答并没有很意外,凭她对严律的了解,这个决定应该是他想做的且认为是当下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她压住眼眶涌上的热意,再擡眼时,目光里只剩下纯粹与坚定,“没关系,以你的能力,无论做什麽决定,以什麽样的方式,最後都一定会走到你想去的地方的。”
她是这样相信他。
严律眼睑微垂,嗓音带着高烧烧灼後的低哑,“我其实,没有你说的那麽好。”
他就是这样,即便说这种丧气的话,也是温柔又平静的样子。
可是曾经,给予过她肯定和勇气的人也是他,所以林听听着这句话,只觉得好难过。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度量的方式有太多种,最後得出的结果也都大不相同,那麽关于“好”的定义,究竟是什麽呢?
是永远完美还是从不失败?
她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