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哪里话,那我便先回去了。”
辞别司空烛,男人一扫仍未清醒的衆位大臣,摇摇头,冲着屋檐上吩咐道:“照看好人。”
说完,男人脚下微一踉跄,终究还是逞强了些,若非司空烛在,今日後果不堪设想。
定了定心神,慕青轩并未急着离开,反而去李霜亭书房翻找起来。
他要找的东西并非在明面上,男人打开书桌下的暗格,瞧见其中装着一本名册。
翻开名册细细查看,慕青轩面色逐渐铁青,额角青筋暴起,眸色泛红。颤抖着双手合上名册,将其收在袖中。
男人整理了下衣襟,擡步走了出去,往青梅酒肆而去。
待走近门口,这才发现姑娘并未进门,而是候在酒肆门前,时不时朝远处张望着。
慕青轩脚下不停,一步一步往姑娘走去。
花夕梦见男人回来,连忙跑过去,绕着男人转,左瞧瞧,右看看,末了一只手悬于男人染了血的衣襟前,却不敢触碰道:“又受伤了,都怪我不好。”
“阿梦,疼。”男人白了一张脸,有些脱力地靠在花夕梦身上。
姑娘心里钝疼,好似被什麽东西重重敲在心上,又像被紧紧攥在手心。红了眼眶,面上传来一股凉意。
慕青轩眼见姑娘落泪,顿时慌张起来。擡手替姑娘拂去泪珠,男人轻声道:“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罢了,不疼的。”
他竟是惹得姑娘哭,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先别说那些了,”花夕梦稳稳情绪道,“先进屋上完再说。”
男人微微颔首,与姑娘一道进了屋。
那日之後,花夕梦听闻李霜亭与鸢绯皆被捕入狱。蒙汗药是李霜亭准备的,花夕梦二人餐食里下的却是毒药,从青洛处得来。
那个当初在抚香苑想帮自己的姑娘,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花夕梦坐在院中的石桌上,瞧着树梢上那一轮圆月,方才想起,今日是十五。
“睡不着?”身後男人低沉的嗓音说道,“有心事?”
花夕梦转身便见慕青轩走上前来,将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肩头,坐在她身边。
姑娘微微摇头道:“也没什麽事,只是想起青洛姑娘,当初在抚香苑她还想着帮我来着,如今却……”
花夕梦後半段话虽未说完,慕青轩却晓得她话中之意。姑娘身在抚香苑之时,得青洛多次关照,身处虎xue,却全身而退,这一点他与花夕梦二人都知晓。
只是那女子心悦于鸢绯,到底是与他们不同路。
“若是能救得青洛出来,多加开导,也许能将她从泥潭里拽出来也说不定,怪我没有同她说清楚。”花夕梦手上不由自主地婆娑着枚落叶,淡声道。
“我们无法替他人做决定,决定他人的人生,那是她的决定,她需得承担後果,不要怪自己,要怪就怪鸢绯,没照看好她。”
“轩你也知道,我自小便是孤儿,在长华山长大,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很少见能真心待我的人。”
“你还有方柏辰,还有沐西,还有许佳,还有长华山的师尊和同门还有我。”男人抚摸着她的发顶柔声道,“你再不会是独自一人。”
花夕梦转头看着男人,沉溺在那人的温柔里,嘴角挑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孤独,眉眼带笑。
“何其有幸遇上他们,遇上你。”花夕梦道,“对了,李家之事李默似乎并不知晓,也要治他的罪吗?”
李默在李家是个特殊存在,并未与另外的哥哥和弟弟同流合污,他并不知情。
“此事与他无关,待这几日便会无罪释放。”
“那我是不是可以寻他给千尹当老师了?”花夕梦不死心的问道。
“自然可以。”男人回答。
“太好了!”花夕梦欢呼道。
“再过半月就是除夕了,今年过年可要回长华山?”慕青轩似乎并不想多说李家之事,她便不想问。
“本来是想回去的,但是兄弟们说师父与师娘不在,不知去了何处,便先不去了。”花夕梦道。
“也好,”男人道,“阿梦还没在祁宁城过过年吧,祁宁城过年很热闹的,明日需得与锦辰几人商议一下。”
“好。”姑娘微微点头应道,“也凉了,回去睡吧,我有些困了。”
花夕梦说着与慕青轩道别,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男人瞧着她的背影微弯了唇角,心中坚定了要保护姑娘一辈子。
李家已经入狱,李霜亭已对抚香苑与李家生辰宴两件事供认不讳,但还并未交代其背後之人,亦未对慕家灭门之事有何说法。
年关将近,祁宁城空中挂满了灯笼,点亮夜色。青梅酒肆虽未在城中心,却仍能听得远处的乐声,一片其乐融融。
花夕梦白日与慕青轩置办年货,晚间就在酒肆中忙碌。
风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于欢欣的乐曲中,掩着几道声音,听不清在谋划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