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把粥吹凉,纤薄的唇瓣张开,舌尖轻轻地、近乎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勺子里温热的粥。
确认了温度正好,她那双原本专注的眼眸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带着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关爱。
她端着碗,将勺子送到我的嘴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又像是在诱哄一个不肯吃饭的孩子
“来,张嘴。”
妈妈的身体微微前倾,宽大的T恤随着她的动作,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她白皙的颈项和胸前饱满的曲线。
妈妈专注地望着我,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和她,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杂质,只有对我深深的爱护与期待。
我顺从地张开嘴,温热而清淡的米粥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种久违的、被照顾的温暖。
我一口又一口地吃着,妈妈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我身上,那份细致入微的关怀,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就在她再次将勺子递到我嘴边的时候,一个模糊的画面忽然在我脑海中闪过——我曾坐在床边,也是这样,喂着妈妈吃东西,在那个充满禁忌与混乱的午后……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我缓缓地抬起头,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直直地望着妈妈的眼睛。
妈妈的动作凝滞了。我的眼神太过直接,直达她灵魂最深处那份记忆。
她那双丹凤眼原本聚焦在我身上,此刻却像被我的目光烫到一般,瞳孔骤然收缩。
她嘴边那抹温柔的弧度僵硬了,脸上那份因疲惫和母爱而泛起的淡淡潮红,瞬间加深,蔓延到她的脖颈,甚至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绯色。
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勺子里还带着温热的粥,却被她猛地收回。
她猛地咳嗽了一声,那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做作,仿佛要掩饰什么。
随即,她“砰”地一声,将粥碗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清脆的声响在病房里格外突兀。
“多大的人了还要人喂,自己吃!”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生硬,语气里透着一股明显的恼羞成怒。
那份平日里冷厉的威严瞬间回潮,然而,这番话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泄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起身,快步走到病房的书桌前,背对着我坐了下来。
她拿起鼠标,屏幕上的文档闪烁着,仿佛她又重新投入了她的写作中,然而我却分明看到,她的双肩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寂静,但那份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暧昧。
我默默地端起粥碗,将碗中的清粥送入口中。
我的目光落在妈妈的背影上,她坐在书桌前,背脊挺直,长如瀑布般垂下。
电脑屏幕的光线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淡淡的荧光,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着,仿佛刚才那份尴尬和慌乱从未生过,又或者,她只是习惯性地将所有情绪都藏匿在工作之下。
很快,病房里再次只剩下键盘敲击的轻微声响,妈妈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那份专注和投入,甚至让我感到一丝被隔绝在外的陌生。
我三两下将粥碗吃个干净,然后自觉地收拾好餐具,放在床头柜上。
病房里又恢复了那种只有监护仪滴答声和键盘声的寂静。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思索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妈妈的键盘声戛然而止。她并没有回头,而是将手提包拿起拉开拉链,从里面摸索了一会儿。
“喏。”她头也不回,只是将一只手伸向我这边,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练习册,直接丢在了我的病床上。
那练习册封面鲜红,上面印着醒目的几个大字——《高考英语冲刺语法与阅读》
“我刚刚打完饭,看到旁边正好有这个英语冲刺练习册卖。”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但语气依旧平稳而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反正你在医院也是没事干,就先学着吧。”
我愣愣地看着这本突如其来的练习册,又抬头看了看妈妈的背影,再环顾了一下病房四周。
这里是医院,不是书店,更不是学校。
我张大嘴巴,几乎难以置信地问道“这都什么啊?为什么在医院还要学习?为什么医院旁边有练习册卖啊?!”
妈妈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她没有转身,只是肩膀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
背对着我的妈妈在我看不到的角度抿着嘴,声音却带着不耐烦“别吵了,赶快看书吧。”她的语气透露出一丝她现在的愉悦,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好不容易追上来了一些,别又和之前一样掉回去。这是高三,容不得你半分松懈。”
三天后,在护士确认我各项指标一切正常,可以完全康复出院后,妈妈的脸上终于流露出真正的轻松。
她没有多说什么,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却又带着一种隐秘的放松。
办理好出院手续,来到医院地下停车场。
妈妈走在前面,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显得格外清脆。
她打开后备箱。我拎着装满了这两周住院用品的行李箱放了进去,她站在一旁看着我,眼神深邃,不一语。
随后,我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
妈妈默默地在驾驶座上动了车子。
双手轻握方向盘,妈妈的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
侧脸对着窗外,窗外飞逝的街景在她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张精致冷艳的侧颜,在昏暗中显得更加深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