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夏风带着消毒水的气味灌进县医院走廊。
苏寒攥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纸上的字迹在她眼前扭曲成黑色的河流:多器官功能衰竭预计生存期-个月
寒丫头?奶奶的声音从长椅那头传来,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把报告给郑老看看再说。
苏寒机械地折叠着纸张,突然现自己的手指和诊断书一样苍白。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
年春节,她在京城打工,当接到电报时,奶奶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木里。
那晚她咬破嘴唇的鲜血,至今还留在记忆的味蕾上。
德仁堂的后院里。
郑老的手指在奶奶腕上停留了足足十分钟。
阳光穿过晾晒的药材,在老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再加一味紫河车。郑老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秋风吹过枯叶,先吃七天。
苏寒急切地抓住他的袖子:郑爷爷!
老中医摇摇头,从药柜最底层取出个青瓷罐: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野山参,每次切一片含着。
他顿了顿,丫头,有些事强求不得。
奶奶却笑了,皱纹舒展开来:够本啦。我这条老命,多亏寒丫头挣来的好药吊着,比村里那些老姐妹多享了好几年福。
苏寒的眼泪砸在青石地面上,溅起细小的尘埃。
她看见张嫂子躲在药柜后面抹眼睛,围裙上沾着新鲜的药渣。
回家的三轮车上,奶奶一直握着苏寒的手。春风拂过老人银白的丝,露出布满老年斑的额头。
等放暑假奶奶的声音混在车轮吱呀声里,叫你爸妈和姑妈来一趟。
苏寒哽咽点头“好,都听奶奶的……”
正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o号院的地上。
苏寒推开院门时,听见东屋里传来久违的声音——那是父亲略带沙哑的嗓音,混着大姑妈特有的、带着鼻腔共鸣的说话方式。
厨房里飘出炝锅的香气,张嫂子正麻利地翻炒着青菜,见她回来,忙用围裙擦了擦手:你爸和姑妈们上午十点就到了,一直陪着你奶奶说话呢。
苏寒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六年了,自从她把奶奶接来县城后,奶奶跟子女几乎每年只能见几面,这次他们的到来会不会责怪自己?
东屋的门帘被掀起,父亲站在逆光里,鬓角的白比记忆中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