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竟然在周家老宅的客房中昏睡了整整三天,
一股暖流混杂着复杂的酸楚,悄然漫过苏寒的心田。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更懂得这份情谊的珍贵与重量。
周老,那是何等身份?
跺一跺脚,京城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却对她这个从农村挣扎出来的、毫无背景的女孩,展现出了如此细致入微的慈爱和庇护。
这份恩情,沉甸甸的,让她在虚弱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奢侈的安全感。
她的目光落在床边的周正阳身上。
比起除夕那晚,他明显憔悴了许多,
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下巴上冒出了些许胡茬,
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毛衣也带着明显的褶皱,
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和……邋遢的居家气息。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在外交场合那种意气风、矜贵从容的模样?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为了照顾病人而熬了几夜、不修边幅的普通男人。
感激之情盈满胸腔,
苏寒从不吝于表达谢意,尤其是对真心待她之人。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望着周正阳,声音虽轻,却十分真诚:
“周正阳,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辛苦了。”
她顿了顿,试图为那晚的突状况找一个合理的、不至于暴露内心真正伤疤的解释,
“那天……我就是思绪有点混乱,你不要太担心。我从岁病好以后,因为一直注重锻炼,身体底子很好,基本连感冒都很少。这次的事情,可能是我前段时间为了集团拓展业务,过于劳累,精神一直紧绷着。再加上除夕的氛围……”
她微微垂眸,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这是我来京城后,一个人过的第一个年,心情难免有些低落。又突然看到你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份在极致孤独时,被意外关怀所冲击的复杂心绪,已在不言中。
周正阳看着她努力解释、甚至将责任归咎于自身的模样,心头又是微微一疼。
他立刻正色道,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做出承诺:
“小寒,你不要想太多,更不要有压力。我……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的。”他只想她好好的。
苏寒迎上他紧张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近乎承诺的回答:“嗯嗯,我知道。一直以来,都不是你的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混乱的阴霾彻底驱散,语气变得坚定了一些,
“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不会再这样轻易地崩溃,不会再让关心她的人如此担忧。
然而,她这句意在让他安心的“以后不会了”,听在周正阳耳中,却让他产生了另一重担忧。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急切地追问:
“那以后……我……我能见你吗?”
他怕她的“不会了”,也包含了将他彻底推开的意思。
苏寒被他这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的问话逗得失笑,那笑容冲淡了她脸上的病气,显得生动了许多。
“为什么不能见我?”
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这次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怎么会不能见面?”
她将他的照顾定义为“救命之恩”,巧妙地将他拉回到了一个可以坦然往来的位置。
周正阳紧绷的神经这才真正松弛下来,仿佛得到了特赦令,眼底深处重新焕出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