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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贵如金（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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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旺裹紧棉袍，步履匆匆地穿过衙门後院的雪地。他的靴底早已湿透，冷风从脚踝灌入骨头缝，但他脸上却带着止不住的喜色。

进了厅廊，早有小厮知他是“李大人的小舅子”，引他绕过前堂，直接到了後宅书房。

书房内炉火正旺，茶香氤氲，李县丞披着厚狐裘，正半躺在竹榻上小憩，见他来了，懒洋洋地睁眼。

“什麽事？说清楚，别耽误我午憩。”

王旺神情一肃，压低声音凑近几步：“姐夫，外头有一队流民到了北门，五十来号人，带了不少盐。”

李县丞眉头微挑，终于坐起身来：“盐？”

“不是官盐，也不是商盐，是粗盐，灰白色，但颗粒还不错。不是假货，能吃。”王旺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样品，轻轻放在案几上。

李县丞凝视片刻，伸手拈了一点送入嘴中，味道一入口，眼神陡然锋利了几分。

“不错。”

王旺点头，“他们愿意用盐换进城的名额。我想了想，这种事，得回禀给你。”

李县丞站起身，披衣走至窗前，盯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庭院，一时间没作声。

良久，他才低声道：“这些日子你们守门的日子还算好过吧？”

“勉强能过。收点油水，刮点手气。比衙里其他几处好多了。”

李县丞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这花溪城的脸面，也就剩你们城门几张嘴硬了。”

他说得极低，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疲倦，“州府断了联系已有月馀，我们写了六封禀报都如石沉大海。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拦住了往南逃的几名商贾，才打听出北边的实情——皇帝弃了都，带着後妃和文臣渡江南逃。”

“那……朝廷呢？”

“朝廷？”李县丞冷笑了一声，“那些姓赵的死活还与我何干？我们眼下自救才是要紧。如今朝中已乱作一锅粥，边军溃败，州府守不住，我们才是真正孤城一座。”

他顿了顿，继续道：“城中存粮不足月，盐更是三日就要紧张一次，幸亏有人施粥糊口。可你以为那帮老爷太太真是菩萨心肠？无非是在外头留个好名声罢了。”

王旺连忙点头：“姐夫说得是。这批盐，我觉得来得正巧。不求多，够我们县衙里过得安稳就好。”

“百来斤盐，不算多，但值钱。”

李县丞望向窗外飘雪的天幕，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三十斤上供给县太爷，别让那位不满。剩下的我们自己人分。你辛苦有功，这回我记你一笔。”

王旺喜不自胜，作揖称谢。

李县丞又吩咐：“那一队人，要得进城，也不是不能放。但人数得准丶盐量得实，不能随他们胡说。你去交涉清楚，做一笔账，写明白谁是头儿，让他们按孩童一斤丶大人三斤来交盐，清账入册。其他人照旧不许进。”

“是！”王旺满口应下，转身离开。

李县丞坐回榻上，轻叹一声：“能吃盐的，不一定是人上人，但吃不起盐的，迟早都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