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再冷,也吹不散她脸上的笑意,村里人总说,她走到哪儿,哪儿就热闹。每天看着村子一点点变好,她比谁都高兴。
傍晚,天边的霞光像被火染过一般,把村口的烟雾也映成了温暖的颜色。
禾安村的院子里,灯火一盏盏亮起来,透着柴火与饭菜的香气。
林杏枝在自家院里和刘榆娘子说着什麽,笑声时不时飘出来;罗玥抱着一摞新写好的字帖从学堂走回家,眼神亮得像星子;孟家姐妹在院中收拾书册,远远听见孩子们的嬉闹声,也忍不住笑了。
周晓萍家热热闹闹,小石头满院乱跑,刘大娘摇着头笑骂,姜芸丶姜三娘在竈台边帮忙;吴春花依旧风风火火,刚从豆腐坊回来,又跑去果园给新栽的果树覆上稻草防寒。
魏长福正蹲在门槛上细数着自己攒下的钱,憧憬着春天的婚礼;林青山丶孙冬生丶刘榆几人则在议事亭边比划着拳脚,练得满头热汗。
暮色渐浓,院落的笑语与灯光连成一片,像一张安稳的网,把每个人都妥妥裹在里面。经历过颠沛流离的她们,如今各有安处,各有寄托,心底的那份漂泊感渐渐散去。
*
晚饭後,院中热气还未散尽,林杏枝便麻利地烧上了热水,木桶里腾起白雾,暖烘烘的气息溢出门外。
她一边试着温度,一边催促衆人去洗澡——幸好西南的冬天不算严酷,不必担心洗个热水澡就落了风寒。
林青禾先洗了,热水沿着肩背滑下,带走积攒的疲惫,整个人都松快下来。洗完,她换上干净的棉衣,擦着微潮的发回到自己的房间。
油灯在桌角安静燃着,昏黄的光圈只照亮眼前一小片天地。她低头,将用过的牙刷牙膏收回随身空间——那是她唯一没舍弃的生活习惯。
想来有些好笑,逃荒一路,空间里的物品除了指南针丶军用匕首丶防风夹克算是常备,其馀大多只在紧急时用过一两回,如今反倒是这牙膏牙刷,成了使用频率最高的东西。柳条蘸盐的刷牙法,她试过,却始终不习惯那股涩口的味道。
如今,空间里存粮早已清空,只剩下一些现代物品与她攒下的月薪银子。
前者是她来时的凭依,也是与过去世界仅存的联系;後者是她在异世真正站稳脚跟的证明与底气。她轻轻合上空间,心里像是替自己下了一个无声的承诺——无论在哪儿,她都要好好活下去。
换好衣服走出房门,村中多半人家已经熄灯,院外只剩星光与夜色。
擡头望,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清辉如水,洒在瓦檐与灰白的墙面上。她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这一刻,自己与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弟妹,也在共赏同一轮月亮——这样算来,便不曾真正分离。
她正出神,耳边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小青麦抱着一条小被子跑了出来,後头林青山提着一盏小灯追着她:“你跑什麽?晚上寒气重,小心着凉。”
小青麦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又跑到林青禾身边,把被子往她怀里一塞:“姐姐,我们在院子里看月亮,好不好?我想听你讲故事。”
林青禾失笑,接过被子,替她围紧了脖颈:“行,不过只能一会儿,等会儿得回去睡觉。”
兄妹三人就这麽坐在台阶上,小青麦蜷在林青禾怀里,林青山则盘腿坐在一旁,努力替她们挡风。
院外的风带着凉意,却被月光照得柔和。林青禾轻声说着从前的故事,有她们小时候在林家老屋捉萤火虫的夏夜,也有记忆中阿娘讲的那些民间传说。
小青麦听得入神,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叹;林青山则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月亮,偶尔笑一笑,像是被某个细节勾起了回忆。
故事说到一半,小青麦已经困得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地磕在林青禾怀里。林青禾伸手抱起她,交给林青山:“送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林青山接过妹妹,低声道了句“姐你也早些休息”,转身往屋里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林青禾一人,月光下,她看着家人安然的背影,心里忽然很踏实——无论未来怎样,至少这一刻,她们在一起,便是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