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踏入书房,严初还有些局促,只乖觉地跟在轩王身侧。
他走到哪儿,她的目光才敢小心翼翼地跟到哪儿。
裴衍幸将她引到离书案不远不近的一方椅榻前,示意她坐下。
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近到让她看清文书内容,又能将她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在此稍坐,侍女即刻便奉茶点来。”
“好。”
严初带着些许不安的坐下。
没进来还没觉得,一进来才现这书房完全是机密要地。
桌上摊着几张泛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
即便只是匆匆一瞥,也能看出是绝不能外传的军务密函。
要不是为了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她是一点也不想出现在这种地方。
万一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她的小脑袋还要不要了。
可现在就是不行。
她一边在心里默念“别乱看别乱看”,一边又找机会用余光乱瞟。
轩王低头整理文书时,她飞快扫过桌案上的纸张;
他转身去书架取书时,她又赶紧打量起墙上挂着的堪舆图。
明明心里怕得要命,却还要硬着头皮搜寻线索。
在轩王不注意的某处,严初已经把自己忙的不可开交了。
平等的恨每一个天家贵胄。
“殿下,茶来了。”
门外适时传来侍女轻柔的通报声。
“进。”
裴衍幸并未抬头,笔尖仍流畅地批阅着文书,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侍女端着描金茶盘轻步走进来,先将一盏冒着热气的青瓷茶杯放在严初面前的小几上。
茶盏里飘着几片嫩绿的茶叶,清甜的茶香瞬间漫开,正是殿下说的江南甜茗;
随后又给轩王手边的茶盏添满热水,全程动作轻缓,没出半点多余声响,
躬身行了一礼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连门都轻轻带得只剩一道缝隙。
书房里再次只剩他们两人。
静得能听见裴衍幸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裴衍幸极有耐心地处理着政务,仿佛全然忘了她的存在,实则却在等着。
等这只好奇心过剩的小猫儿,何时会自己按捺不住。
严初确实快坐不住了。
她小口小口抿着茶,直到杯中最后一点温润入喉,终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开始探索。
反正进屋时是他亲口说的“随便瞧”。
是他说的。
她先是假装欣赏多宝阁上的古玩玉器,指尖虚虚拂过冰凉的釉面,目光却飞快扫向书架间隐约露出的卷宗标签。
接着又踱到窗边,佯装被窗外景致吸引,眼角余光却悄悄瞥向摊在辅案上的几份散页——那上头墨迹犹新,像是刚送来的急报。
每一步都放得轻巧,却不知自己所有的小动作,早已落入某人眼角的余光的里。
就在她目光匆匆扫过案几的瞬间。
一封摊开的文书上,某个墨迹未干的名字猝然攫住了她的视线——李允。
李允?
严初把这个名字放在心里反复琢磨着,总觉得在哪听过。
……
想起来了!
这不是前几日围猎中一举夺魁的李将军的儿子?
宴席间曾听父亲同僚啧啧称赞过几句,说是将门虎子,圣眷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