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的手指还扣在碗沿,药汤的热气扑在脸上,湿漉漉的。老者的手压在他腕上,力道没松。
他没动,也没喝。
那一瞬,指尖的木灵感知已经探了出去——药汤里浮着一层极淡的麻意,像蛛丝缠在鼻尖,绕着“静心散”的气味打转。这药不杀人,却能压住灵力流转,让人迟钝、顺从。他曾在青霜城的毒案里见过类似的配方,专用来控制药人。
他眼皮一垂,假装吞咽,喉结动了动,把药汤全含在嘴里。老者盯着他,手才缓缓松开。
“咽下去才有效。”老者低声说。
青禹没答,仰头做出吞下的动作,嘴唇却抿得死紧。他闭上眼,肩膀一松,整个人像是被药力抽空了力气,顺着墙滑下去,靠在柱子上不动了。
老者站了一会儿,转身要走。
就在他抬脚的刹那,青禹睁眼,指尖绿光一闪,一根细如丝的木灵针悄无声息刺进老者袖口布料,扎进内衬的褶皱里。针尾缠着一缕青藤,极细,随风一颤就没了影。
老者没察觉,脚步沉稳地混进人群。
青禹仍靠在墙边,嘴里的药汤一点没咽。他等了半刻,确认四周无人盯梢,才猛地侧头,一口将药全吐在墙角的破陶盆里。汤汁溅开,盆底的苔藓瞬间黑萎缩。
他抹了把嘴,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短木剑。剑柄上的藤蔓还是干的,沾着旧血,硬得像铁丝。
“小七。”他低声道。
巷口人影一闪,小七从拐角跑回来,青丝盘在她肩上,鳞片黑纹沉得暗。
“他往西边去了,进了百草阁后巷。”她压着声,“脚步不快,像是……在等人现他。”
青禹点头,站起身。脚底虚,经脉里像有碎玻璃在刮,那是“青木共生术”留下的后患。但他没停下。
“跟上去。”
两人一蛇贴着墙根走,避开主道巡守。百草阁后巷堆着药渣,湿滑难行。青禹每一步都踩得极轻,手指始终搭在剑柄上。他能感觉到那根木灵针的微弱震颤——像心跳,顺着藤蔓传回来。
老者停在一座废弃药庐前,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按在墙缝上。石砖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青禹立刻抬手,示意小七停下。他蹲下身,从袖中抽出一根青草,指尖一搓,草叶化成细丝,顺着风飘向阶梯口。丝线刚触到台阶边缘,猛地一颤,随即焦黑断裂。
“灵识禁制。”他低语,“靠地火供能。”
小七皱眉:“能绕过去吗?”
“不能。”他盯着那丝焦草,“但能断它一瞬。”
他蹲在墙角,掌心贴地,一缕木灵力缓缓渗入砖缝。地下有热流涌动,是地火阵眼的脉络。他闭眼感知,手指轻轻点在三处接点上。
“等我信号。”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绿光暴涨,“青木生”催到极致。地底的苔藓瞬间疯长,顺着导管缠上去,堵住灵流出口。禁制的波动猛地一滞。
就是现在。
他冲进阶梯,小七紧随其后。石门在身后合上,黑暗扑面而来。
密室不大,四壁刻着药纹,中央摆着一张石案,上面堆着残卷和药具。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柄断剑——半截剑身锈迹斑斑,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绳,像被人供着。
老者背对着他们,正从石案下取出一个铁盒。
“你早该死在悬崖。”青禹开口,声音在密室里撞出回音。
老者动作一顿。
他缓缓转身,脸上那道新疤在昏光下泛白。他看着青禹,又看向小七,最后目光落在青丝身上。
“你能活着,说明你比我想的强。”他嗓音沙哑,“也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你是谁?”青禹往前一步,“为什么救我?为什么给假玉牌?”
老者没答。他走到墙边,手指抚过断剑的剑身,动作轻得像碰孩子。
“二十年前,有个男人站在这里,说百草阁已经不是救人的地方。”他低声道,“他说,药炉里炼的不是丹,是人命。”
青禹呼吸一紧。
“他是谁?”
“陆九剑。”老者终于回头,“前镇魔司席,残剑修士。他查到季家在用活人炼‘灵源丹’,证据就藏在这间密室。可他没等到公审——百草阁长老联手作伪,说他魔化失控,当场废去丹田,逐出山门。”
青禹拳头攥紧。
“后来呢?”
“他走了,带着断剑,消失在无光海。”老者冷笑,“可他的剑,被人偷偷送了回来,挂在这里,当个摆设。”
青禹一步步走近,目光死死盯着那断剑。他从怀中抽出一张残页——父母血书的一角,上面写着:“季家与镇魔司,以百草阁为炉。”
“你也知道?”他声音沉。
老者盯着那残页,忽然笑了,笑声像裂开的陶罐。
“我当然知道。”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深紫色的烙印——一个“墨”字,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烫过无数次。
“我是墨无锋。炼器宗师,小七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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