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把药匣往怀里紧了紧,雨点打在药布上,出细密的响。小七跟在他身后半步,脚边水花轻轻溅起。两人沿着湿滑的石板路往东巷走,巷子窄,两边屋檐连成一线,雨水顺着瓦片往下淌,像串不断的线。
青丝在他胸口微微动了一下,鳞片下的青光又亮了一分。青禹低头看了眼,掀开衣襟一角,见它眼缝微张,呼吸比先前稳了许多。他指尖轻点它鼻尖,低声道:“再熬一服药,就能醒。”
话音未落,前方巷口的雨幕忽然一滞。
一头黑豹蹲在街心,通体由凝实的黑气构成,四爪踏地,竟不沾半点水渍。它背上走下一人,玄甲如墨,肩披雨披,靴底踩过水洼,却无声无息。
青禹脚步一顿。
那人抬眼,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你就是刚才在百草阁净化丹药的药童?”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雨声。
青禹没答,只将药匣往身后藏了藏,小七立刻靠得更近,手指悄悄勾住他袖口。
来人缓步走近,雨水顺着他的甲胄滑落,在身侧拉出一道道黑线。他站定在三步外,目光扫过青禹左耳那道细疤,又落回他脸上。
“顾长风。”他报了名字,“镇魔司指挥使。”
青禹心头一沉。
这名字他听过。陆九剑提过一次,是在三年前某个雪夜,老人坐在火堆边,手里摩挲着断剑,说了句:“顾长风若还活着,必不会容这世道如此。”
那时他没多问。现在想来,那语气里不是敬,是恨。
“小小年纪,竟能用出青木诀。”顾长风语气平和,像在问一个寻常问题,“谁教你的?”
“百草阁教的。”青禹声音平稳。
“百草阁?”顾长风轻笑一声,“那群连药性都辨不清的老东西,能教你《青囊玄经》?”
青禹垂眼,没接话。
顾长风目光微动,忽然抬手,掌心朝他一推。
没有风,没有声,可空气像被什么压住,瞬间凝固。
青禹本能后撤,脚下刚动,胸口却猛地一紧——那不是外力,是体内灵力被某种东西牵引,几乎要离体而出。
就在这刹那,腰间短木剑突然震了一下。
剑柄缠着的藤蔓骤然泛起青光,整把剑自行出鞘半寸,一道残影从青禹丹田冲出,横在身前。
青光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断臂,拄剑,眉目冷峻。
顾长风的手停在半空,眼神第一次变了。
“陆九剑?”他低声道。
残影不答,只横剑一指,声音如铁石相击:“你欠的债,该还了。”
巷子里的雨仿佛慢了下来。
顾长风缓缓收回手,盯着那残影看了许久,忽然冷笑:“你还留着这一缕魂?当年没烧干净,现在出来碍事?”
残影不动,剑尖稳稳指着他的眉心。
“你背叛师门,构陷同僚,害死七十二名镇魔司修士。”声音冷得像冰,“你说,该不该还?”
顾长风嘴角一扯,竟没否认。他退了一步,目光转向青禹:“所以,你是他传人?”
青禹握紧剑柄,指尖烫:“我不是谁的传人。我只是……学了他留下的东西。”
“留下的?”顾长风摇头,“他早该死透了。一缕残魂,撑不过三年。你能唤醒它,说明你体内有《残剑诀》的印记。”
青禹没说话。
他知道《残剑诀》是陆九剑最后传他的东西,藏在一段木系灵诀的运转路径里,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可眼前这人,一眼就点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