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子嫁进黑崎会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小泽,另一个,就是她。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大概跟你一样吧,都是孤儿。虽然住进了大房子,但是没了妈妈,哪里还有家呢?”
来到西园寺家,那是姜嵇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奢侈的世界,地砖亮得能照出她的脸,昂贵的衣服穿在身上好像连一点摩-擦都感觉不到。
可她坐在比原来和妈妈一起住的整个出租屋还要大的卧室里时,却只觉得难受。
原来的房子,是家,而这卧室再大,始终只是一间卧室而已。
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姜嵇捏着杯壁的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
她在害怕。
李念一能清楚的感知到这个事实。
所以她用自己的手覆盖上了姜嵇的手背,就像刚刚对方帮她暖手一样,李念一也想帮姜嵇暖她纠起来的心。
故事到这里自然还不算结束。
雾子以“国际人道支援”的名义将姜嵇收为了养女,为了报恩,姜嵇可以替雾子做任何事情,但她始终不愿意改姓。好在雾子并不为此而纠缠。
“我的名字,是她留给我唯一的遗産了。”
姜嵇说这话时,声音里仿佛带着一种低低的叹息,将眷恋与思念缠绕在里面,却无法再传达给她的至亲了。
进入黑崎会之後,姜嵇才後知後觉品出雾子的目的,她要拿下这里。小泽是她明面上的代理人,而姜嵇,则是一张暗牌。
雾子很欣赏姜嵇眼中那点如同野兽般的狠厉,她隐藏的很好,但毕竟年幼,在那个老道的女人面前很难真正装作一个乖巧小女孩。
以先前在赌场的工作经历为跳板,姜嵇被安排成为了黑崎会的一个打手,有雾子的暗中助力,不过三两年时间,她便从籍籍无名爬到了让会长本人都较为看重的小头目的位置。
之後的事情就更加水到渠成了。
她和雾子内外夹击,黑崎会那个蠢笨的会长根本不是雾子的对手。
十八岁,姜嵇成年的当天夜里,院子里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雾子在她们夫妻二人同床共枕了无数个日夜的卧房里,将会长的头颅斩下。
那不是姜嵇第一次目睹这样的血腥场景,却是她人生中最为印象深刻的场景。
空气是冷的,可血液喷洒在她脸上,却是热的,姜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还是一贯柔情似水的浅笑,可在刺目猩红的粉饰之下,她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第二刀,她割开了代表着会长夫人身份的衣袍。
自此之後,雾子彻底掌控了黑崎会,而姜嵇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姜嵇一直都知道,雾子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她的那些哥哥们远不及她,在那场西园寺家的继承者之战中,雾子是当之无愧的赢家。
而姜嵇,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所谓的财阀千金。
只是这身份,也的确算得上是她用满身的伤换来的了。
“念念,我不是故意想要瞒你,我只是……没那麽认同这个身份。”
姜嵇的目光扫过自己虎口处的茧子,此刻这只手已经将李念一的手紧紧握住了。
“比起你觉得我是西园寺家的人,我更希望你认识的永远都是那个小酒馆的老板,是你惊喜于身在异国他乡时遇见的故人。”
气氛再次静下来,李念一看着姜嵇那张清俊的侧颜,忽然觉得这世界还是比她想像的要更加魔幻一点。
原来姜嵇以前真是混黑的啊!
良久,她才整理好心情缓缓开口:
“姜嵇,我是在和你相处,而不是你的身份背景相处,这是我自始至终的态度。
我觉得难受,只是因为你的隐瞒让我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不过我後来想想,我不能总是逼迫你对我坦白自己的事情。”
“不是逼迫!”
姜嵇有些着急。
“我愿意同你讲这些的,只是我太胆小了……总是在回避以前的事情。”
故事时间结束,姜嵇重新给杯子里灌进热水,将热水连同掌心里准备好的药片一同递给李念一。
“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看着李念一将药咽下去,姜嵇才斟酌着开口。
“念念,我们是……朋友吗?”
如果这口水没喝完,李念一想,她一定会被呛到的。
“你想了两个礼拜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想跟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