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周家度过的第一晚,没有风暴,没有失眠。
後来的日子,过的非常平淡。
每天躺在床上,睡醒了继续睡,饿了就吃饭。偶尔明玉来陪我说说话,大概是不太熟悉的缘故,怎样也无法亲近起来。他不能晒太阳,念书什麽的都请家庭教师来教。只有阴雨天或晚上才能出门散散步。
小孩儿看起来有些怯懦,想必是因为疾病的缘故。
裴美玲闲赋在家,大多时候都与那些有钱太太们打牌了。她对我一直很客气,言行举止非常大方得体。
但我还是喜欢我那粗心的小母亲。
裴美玲再好,终归是外人,她对我越客气,就越把我当外人,这道理我是懂的。
至于那个阴阳古怪的祖父,在餐桌上碰见过一次,话不太多,癫癫疯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盯着我阴笑。每每这时,我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父亲是法官,整天忙着处理案件。不过每天晚餐时间他都会准时回来,然後抱着我走三十三步路,去餐厅用餐。用完了,再将我抱回房间。
洗澡的事情後来一直是他帮忙做的,开始很不习惯,久了,也就没多在意。
有一天半夜醒来,我突然觉得口渴。拽过轮椅爬上去,想去客厅拿水喝。
穿过长长的走廊,客厅的英式座钟发出铛铛声响,已经凌晨两点了。
进了厨房,我打开冰箱,水放在最高一层,我够不到。
忽然耳边传来隐隐人声,似有人在吵架,那声音听起来像是祖父的。
说什麽我听不清楚,倒是有几个字眼清晰的飞进我耳里,“乱……”“你也……”“变态!”“谁都逃不掉……”
这麽晚,那变态的老家夥又在跟谁吵架?
或者是对着墙壁自言自语?相信我,他绝对能干的出来。
我口渴难耐,嗓子都快要冒出火来了。可是又站不起来,只能吃力的将手一点一点往上伸。
还差几厘米距离的时候,因为上半身太用力,整个人突然朝前倾去,轮椅翻了,我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动也不能动。身下冰凉的地板冷的渗人。
“你在做什麽?”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父亲穿着一身银白睡袍站在厨房门口,漂亮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我。
“口渴,喝水。”我皱皱眉,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父亲没答腔,还是死死的盯着我。我低头看看自己,睡袍不整,躺在地上实在有够难看。
“爸,扶我起来。”我说。厨房光线很暗,隐约间他的轮廓似是一下子变了,本就冷硬的线条更加冷硬。
他走过来,利落的将我抱起来,放在轮椅上,又到了杯热水放在我手中,说:“晚上不要喝冷水,对胃不好。”
我“哦”了一声,饥渴的将水往嘴里灌,水太热,烫到了舌尖,我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父亲见我喝完,便又抱起我送回了房间。然後出去了大约有一分钟,回来时,手中又端了一只大杯子。
“这是保温水壶,渴了就喝。”他将水壶放在床头柜上,不再理我,径自出了房间。
我又喝了一杯水,仍是觉得渴,陆续喝了三杯才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