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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的葬礼处理的很简单,尸体在家停放了一晚,次日即火化了。
一坯黄土,满身枯骨,皆掩于红尘之中。
事情完毕之後,父亲因工作再次去外地出差,历时两周。
临走前交代裴美玲,送我去新联系的学校报名。
裴美玲精神不佳,自祖父走後,一直如此。倦倦应了几声,看也无看我一眼。
父亲走後,她便带我去了新学校。
学校是贵族式的私立大学,多是高官子弟,树木葱郁,建筑高贵。
出行那日天气阴沉,似有风雨。明玉一路陪同,唏嘘不已,感慨他的身子若是健康的,就也能和我一样在这样一所学校共同读书了。
我听了,笑一笑,并没安抚他。
校长是熟人,很快办好了手续。
我看时间尚早,便要裴美玲带着明玉先回家,想独自一人走一走。
裴美玲不太高兴,但面上依旧做出和蔼可亲状,拉着我的手好脾气道:“你的腿还没完全康复,你爸说了,别乱走呀。磕着碰着该怎麽办?还是跟阿姨回家吧。”
我说:“我会小心的,这您不用担心。我会早点回来。整天埋在家里,实在闷得慌。”
一旁明玉连忙应和:“妈,今天没太阳,我也想跟小哥哥一起出去玩。”
裴美玲脸一拉,当即甩开我的手,低声斥责:“你的身子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整天想着玩,出了事谁负责你?”
“妈……我……”
明玉咬唇,垂下头来,肩膀沮丧的耸拉着。
我见了,在心中微微叹气,便跟裴美玲说:“弟弟的身子不好,更应该多走动走动。阿姨您不是说一会约了王太太打牌麽?时间差不多了吧?”
裴美玲冷笑一声,白玉耳坠衬得侧脸愈加精致。
有时候,我会觉得她,父亲,明玉,三人长的非常相似。
她有周家人的好皮肤,讨人欢喜的水色,以及上相凤眸。举手投足,做足了贵族架式,优雅高贵。
明玉虽是白化病人,但却没有这类病人的奇怪相貌。他继承了父亲与裴美玲的美貌,唇角凉薄,下颔精致,一派美人颜。
而我自己,相貌也与父亲有五成相似。
因此三人站在一起,都以为是一家人,以为裴美玲是我的亲生母亲。
裴美玲拢拢鬓角的发丝,说:“那你们早点回来,别跑太远。”
“嗳,好的,您放心。”我连声应着,对明玉眨眨眼。
明玉抿唇偷笑,欢喜的像只小老鼠。
裴美玲走了,留下一名司机跟随。
司机也想躲懒,半路中找了个借口离开半小时。我乐得自在,拉着明玉在街上闲逛。
买了很多衣服,一路嘻嘻哈哈疯疯癫癫,像脱了缰的野马。
明玉跟在後面,气喘吁吁,喊着“小哥哥,等等我。等等我。”
我没理他,一直朝前狂奔,最终在一栋公寓前停下脚步,蹲坐在路边吸烟等他。
明玉的身影渐渐靠近,从未有过的剧烈运动,使他汗水洒了一身,额发也被濡湿,服帖的搭在脑门上。
他气喘吁吁,微弓着腰,双手抵在膝上,喘气道:“小哥哥,你跑那麽快干嘛呀?我都追不上你了。”
我眯起眼睛,牢牢盯着他,并不答他的话。
明玉一脸无辜,摸摸自己的脸,然後傻呵呵的笑:“怎麽这麽看我?”
我吐出烟圈,望着灰色天空,慢吞吞道:“没什麽。”
“小哥哥,你心情不好麽?”明玉在我身边坐下,凑了过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中药的味道,依稀仿佛曾闻过。
我掏出一支烟递给他:“要麽?”
明玉犹豫了下,接了过去,夹在两指间,却没有打火机。
我笑笑,叫他含住烟,嘴对嘴点燃了他的烟。
烟点着了,他的脸也烧成了红霞。
他熟稔的吸着烟,已经不排斥烟味了。
我指着身後那栋灰白公寓,说:“你知道这是哪儿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