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藏慈悲
邬祉再也藏不住对艾玙的感情,那份悸动在心底疯长,早已冲破了理智的牢笼。
玄乙带着慕昭离开的那一刻,便彻底与无情道决裂,也留下了一个衆人瞩目的空缺。
所有人都觉得邬祉是最佳人选,他的天赋与实力,即便年轻也足以匹配那份尊荣。
可邬祉做不到自欺欺人,宗门长老都以为他能斩断情丝丶坐稳高位。但邬祉过不了自己这关,他没法对着天下人顶着无情的名号,藏住那颗早已为艾玙滚烫的心,最终,他选择拒绝,不愿用谎言换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最初,邬祉还能将心底那份蠢蠢欲动压着,小心翼翼地靠近丶一点点去了解艾玙,爱得炽热又莽撞。可到了後来,爱里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放手,宁愿牵强地维系着这份感情。
至于江砚舟,依旧是杳无音信。
长老们曾说,无情道的延续,离不开新鲜血液的注入。
两年光阴悄然流过,沉璧早已褪去青涩,以绝对的实力稳坐大师姐之位。待明年新弟子踏入山门,她或许就要学着师父当年的模样,亲手将无情道的传承,交到後辈手中。
其馀弟子亦是如此,在修行路上不断经历摔倒与成长,在历练中碰壁,却能从挫折里磨出韧性,在进步中遇到瓶颈,突破後反而多了份教导他人的底气。
就这样,无情道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与成长中,始终鲜活,生生不息。
而浩劫过後,幽冥彻底乱了套。
忘川河的水好似被煮沸一般翻涌,河面上漂满了溢出来的鬼魂,黑压压一片,居然顺着河道倒灌进了鬼界腹地。
楚知渊叉着腰站在岸边,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它原本盘算着跟忘川守着这条河,过几百上千年的安稳日子,谁料天翻地覆的灾难突然砸下来,神人鬼三界搅成一团乱麻,连它这清净日子都给搅黄了。
但忘川依旧镇定,端坐在一块黑石上,白衫被河风掀得轻轻晃,目光扫过忙乱的鬼差们,时不时擡手指挥:“知渊哥哥,那边还有几个快漂进荆棘丛了。”
“喏,那儿的鬼魂快散了,让勾魂使赶紧收。”
“这儿,对,把那个抱坛子的先捞上来。”
楚知渊被它支使得团团转,最後索性走过去,在它唇角狠狠咬了口,语气又气又笑:“你倒清闲,不知道上面那群人又在搞什麽鬼。”
忘川侧头看它,指尖还点着远处一个逃窜的小鬼:“鬼门被打开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楚知渊骂了句,伸手替忘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忘川没接话,只是望着河面出神。
“对了,”楚知渊忽然想起什麽,“艾玙和邬祉那两小子怎麽样了?咱们不是说好,等这边安稳了就上去看看他们?这次完事就走?”
忘川摆摆手,指尖在石面上轻轻敲着:“鬼门又关上了,现在上去得走流程。”
“要多久?”
忘川笑了,眼尾弯出点狡黠的弧度:“按规矩,十几年吧。不过——”
它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咱们去骚扰几趟克拉斯,辽枷那老东西肯定会松口,通行令少不了的。”
楚知渊捏了捏它的脸,笑得满眼宠溺:“阿川真聪明。”
远处的鬼差们还在忙着捞鬼魂,忘川靠在楚知渊怀里,望着混乱的河面,轻轻叹了口气。
这场浩劫搅乱了三界,却也让某些深埋的缘分,悄悄露了头。
地下一派忙碌景象,人人都在紧着手上的事。地上也不遑多让,同样是往来匆匆丶不得清闲的模样。
芙叶近来常穿梭于各界之间。
这日祂踏入天机玉府,宗主早已候在阶前,双手捧着一张纸条,规规矩矩递上前,纸上字迹工整,写着些关乎未来的谶语。
芙叶接过,指尖轻触纸页,淡淡点了点头,低头默看片刻,便转身离去,衣袂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清浅的风。
雪还在下,芙叶踏着漫天星光走来,身影落在茶家正厅。祂将一本封皮陈旧的书放在桌上,正是当年鬼门之上坠落的那本。
“千年之後,天地漆黑时诞下的这孩,名唤茶鸦。”芙叶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散发出不容争辩的威压,“好生护着,若敢妄动分毫,血洗茶家。”
茶见山早已不是当年那副倨傲模样,闻言立刻跪下,声音发颤:“遵命,保证绝不敢有半分差池。”
芙叶没再看他,转身融入门外的风雪里,只留下那本书与一句警告,在茶家祠堂的香火气里,沉沉压了下去。
芙叶指尖捏着那张记载谶语的纸条,墨色字迹在微光中隐隐发烫。
下一秒,纸页边缘骤然腾起幽蓝的火焰,没有温度,可透着焚尽天机的肃杀,火焰顺着纹路蔓延,将那些关于日月倒悬丶忘川逆流的预言烧得噼啪作响,纸灰未及飘落便化作齑粉,在祂衣袂带起的风里散成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宗主递上的纸条上,字迹透着一股奇异的扭曲,仿佛被无形之力拉扯过:
“千载之後,天地失序,异象丛生。
昼现月华,夜悬日轮。
忘川水逆,彼岸根生。
幽冥鬼火,正午浮于人间,化稚子掌中灯。
星辰轨迹,一夜凝于长空,违东升西落序。